“師妹……”沈卿言剛開口兩個字,下一瞬,他身子微僵。
淡淡的棠花清香撲面而來,是少女猝不及防撞入了他懷中,翠色玉簪“玎檸”一聲摔碎在地,少女一頭柔軟的烏發垂散下來。
一縷一縷的秀發順勢纏繞住他輕托着她腰肢的五指。
月落西沉,恰是一抹朝陽映紅半邊天。
日出照海棠,春風順流水。
一切的一切恰到好處。
沈晚棠的身型及大半張臉都被沈卿言擋了去,直到迷霧谷的守衛徹底消失,她這才後知後覺推開了他。
像隻是經曆了一個普通不過的小插曲一樣,她轉頭便忘,歪着頭問他:“師兄有話想對我說?”
難得,沈卿言抓着她手腕的手沒有松開。
他淡聲道:“這話該是師兄問你。”
“師妹可有話想對我說?”
沈晚棠若有所思片刻,随後恍然笑道:“師兄是在問我裙上的血嗎?原來師兄在擔心我啊?”
沈卿言沒說話。
她解釋道:“我昨夜替百姓解決了幾隻小妖,血不是我的。”
“是嗎……”沈卿言忽然松開了手。
“不然還能是什麼?”
昨夜他用追蹤符在整座榱城都尋不到她的氣息——她撒謊。
可少女眼神明淨,笑容明媚,俨然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
沈卿言的視線不動聲色落在那座梨花橋下,春風有些迷眼,他不禁眯了下眼眸。
或許,他的師妹出了城也未可知呢?
同門弟子都說他神通廣大,可他不是真神,又如何能做到精準尋一人呢?
師妹從不曾騙他、瞞他,他到底在疑心什麼?
“師兄在看什麼?”沈晚棠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不知是回憶到了什麼,面上笑意柔軟:“師兄是不是也想起了從前?”
她說:“我也一直都記得,在榱城的時候,師兄視我如命待我極好,為了讓我活下來師兄受過很多苦和委屈。”
她說:“還有那座梨花橋,寒冬的夜裡,師兄抱着我取暖,和我說不會丢下晚棠獨自一人,所以師兄求着師父也一并把我收為徒。”
她還說:“隻可惜十年過去了,如今這裡今非昔比,梨花橋下已是榱城乞兒的家。”
原來是乞兒麼?
沈卿言收回視線,将地上摔碎的玉簪撿了起來,掀眸看她:“走吧,先回客棧。”
他的語氣和神色依舊如常,沒有什麼特别的情緒,仿佛沈晚棠說的那些話于他而言隻是由字拼湊而成的一句話,并非真實存在過的回憶一般。
凡間百姓出攤早,路過的時候沈晚棠順便重新買了支玉簪将頭發绾了起來。
“油酥餅啰!又香又酥的油酥餅!”
老闆的叫賣聲和各種吃食的甜香吸引了沈卿言的注意,但他的視線卻是看向正叫賣油酥餅的老闆。
鬼使神差下,他忽然問起未曾辟谷的沈晚棠,道:“師妹可想嘗嘗榱城一絕的油酥餅?”
“我不喜歡吃油酥餅。”沈晚棠說完便去包子鋪買了兩個大肉包,回來時嘴裡還一鼓一鼓的,她含糊問:“師兄要不要吃肉包?”
沈卿言默了默,搖頭道:“師妹吃吧。”
沈晚棠點點頭。
正好,反正也沒給他買。
客棧櫃台前。
沈晚棠一邊咬着包子一邊扔了塊靈石在桌上,她跟老闆又要了間房,就在她隔壁。
正跑堂給人端茶倒水的店小二見到這位眼熟的姑娘不禁又多看了兩眼,實在是這姑娘太招眼。
這姑娘和他身旁的男人都氣質不凡,尤其是這姑娘身上還有血迹,氣質也不似昨日,眼下的她明媚爛漫,哪還有半點與世隔絕的厭世感?
許是店小二看她的眼神過于強烈,惹得沈晚棠托着下巴側臉看去。
她對這店小二報之一笑,笑意和善親切,完完全全就是個十幾歲少女應有的模樣。
店小二也受寵若驚地笑了笑。
他就說嘛,肯定是昨日看走了眼。
他微微放低身子,手中端着托盤,恭敬地站在樓梯旁邊,等着這兩位客人上樓了再去廚房。
沈晚棠過去的時候店小二低着頭幾乎不看人,她又扔了塊靈石在托盤上,吩咐道:“别忘了給我房間上熱水。”
店小二笑着連聲應好。
沈晚棠對沈卿言說累了想要休息,兩人也就各自回了房。
雖說是各自回房,可對于修者來說,尤其是像師兄這樣厲害的,神識一放就知道她人在不在。
她現在被師兄時時刻刻監督着,哪裡還有空去看魏免。
也怪她,走的時候怎沒記得給他一些靈石讓他自行安置。
沈晚棠的秀眉不自覺蹙着,視線隔着一道牆仿佛落在了沈卿言身上。
恐怕師兄是不打算走……
看來,她得盡快回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