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趙玺攥在手裡的隻是一個隴西。隻怕再以戰養戰下去,隴東遲早也會落入趙玺手裡。
他都敢把一個玺字鑲進自己的名字裡了。趙逆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依我看,這旨還得頒。”司禮監太監拿定主意,說:“隻是,趙家人需要拿出一點誠意。否則,這倒聖旨不如不頒!”
董谷深表認同。
朝廷這道聖旨若頒的屈屈辱辱,還真不如不頒!
隻是讓趙府拿出一點誠意而已。這不算什麼。
*
藏莺閣一片吵鬧之聲。
裴幼溪拿着剪刀正在和嫁衣置氣,歡心和歡悅攔着苦苦相勸。“裴姑娘,放下剪刀吧。”“小心傷了自己。”“您要剪奴婢幫你剪。”
歡心和歡悅一個搶着婚服,一個奪下裴幼溪手裡的剪刀趁機藏在身後。她白着臉,拼命搖頭道:“裴姑娘,您别為難我了。我不會把剪刀給你的。”
趙玺怕裴幼溪自殘,整個藏莺閣一把鋒利的剪刀都找不到。連做針線絞線的尖子都是胖肚短頭的。
就這樣,趙玺都不肯讓裴幼溪多碰。——他從來不敢對裴幼溪的美色表現出任何稱贊,就是怕裴幼溪會以自殘為代價尋求解脫。
歡心和歡悅生怕裴姑娘胳膊上多哪怕一道傷痕。
裴幼溪氣的隻能松手,拍着桌子紅眼睛。“讓趙玺把你們帶回去吧。我不想看見他的人。”
歡心和歡悅忙上前求饒。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一個老成的嬷嬷,生臉,身後還帶着皇家侍衛。
歡心擋上前:“你什麼人,也敢擅闖這裡?”
嬷嬷穩重持成,不慌不忙道:“這裡住的是裴姑娘的吧?——将來的隴西王妃。”
她笑着上前,對裴幼溪行禮道:“我是宮裡的趙嬷嬷,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此番跟着朝廷使團來長淮,就是為了給隴西王妃授儀些規矩。”
趙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趙都侯要被封王了,朝廷禮官指點男眷,皇家嬷嬷指點女眷。待明日吉時朝廷頒旨,裴姑娘也知道規矩不是。”
裴幼溪冷傲如霜,說:“與我何幹?”她冷笑道:“難不成你們不知道,我是被趙玺搶擄來的。”
趙嬷嬷顯然一驚,接着了然的笑了笑。她說:“這奴家就不清楚了。不過整個義州都說太守裴宗把女兒獻給趙逆,我是這麼聽的,便也這麼說了。”
獻?!
裴幼溪花容失色,怎麼能是獻呢!她是被趙玺強掠來的,怎麼變成父親獻女的。
整個義州都這麼說,那朝廷也是這麼認為的?
裴幼溪捂着嘴,淚流滿面悲傷說:“朝廷可知……知道我父親是被冤枉的?”
趙嬷嬷淡淡地說:“奴家不知裴太守是不是被冤枉的。如今全天下皆知趙大人要娶裴宗的遺女做王妃。冤枉不冤枉,你們不也要成親了嗎。”
趙嬷嬷笑着讓身邊皇家侍衛撥開礙事的丫鬟。她來不是幹這個的。她要教裴幼溪規矩,讓趙府上下對朝廷的聖旨充滿謙卑恭敬之心。
“裴姑娘,請跪下受教。”趙嬷嬷按着裴幼溪,她的腿彎始終不下去。
裴幼溪整個人恍如雷劈,清冷極甜的嗓音此刻像是裂帛了一般,她瘋狂的問:“你在說什麼?”
“遺女?我成了遺女。”裴幼溪抓着趙嬷嬷的收大聲吼道:“你給我說清楚?!我爹怎麼了,我爹義州太守,他忠君愛國,愛護百姓。朝廷如何能冤枉他!”
爹爹,這就你不來救我的原因嗎?
趙嬷嬷手腕被抓的生疼,含怒忍火道:“裴姑娘,我敬您是未來的隴西王妃。如果你們趙家上下都是這麼不敬聖旨的話,我看這封聖旨也不必頒了。我這就回去禀告我們皇上、皇後。直說趙都侯及其家人拒不接聖旨。”
“放肆!”
趙玺踹門沖進來,手裡拿着馬鞭,怒火滔天。他兩鞭子打在皇家侍衛身上,解救出歡心歡悅。
歡心歡悅立即沖上來抱住裴幼溪。一個人還忙幫制服着趙嬷嬷。
趙嬷嬷被纏的脫身不成,舉起教杆直條,高聲呵斥道:“再不放手。别怪奴家動手了!這是皇後娘娘禦賜的教鞭,公主都打得。休怪奴家無禮了。”
話音未落,禦賜的竹條就被馬鞭卷走。
趙嬷嬷手上迅速多了一個墳起來的腫起包。趙嬷嬷隻是被鞭頭捎帶了一下,手骨立即如裂開了一般。虎口墳腫的紅包火辣辣的膿疼。“趙大人!”
趙嬷嬷不敢置信,趙玺居然敢出手打她。
裴幼溪哭的像個淚人,失魂落魄,眼睛失去光彩。哪怕是逼她最緊的時刻,趙玺也沒見過裴幼溪如此失去生命力的樣子。
他怒極,對着趙嬷嬷胸口怒踹一腳,裂開了胸骨。他跌跌撞撞的上前抱住裴幼溪,哀求道:“阿溪,阿溪你不要這樣。她動手了嗎?她打你哪了?”
趙玺翻着裴幼溪袖子,手指顫抖打顫,恨不得把裴幼溪全身都剝掉檢查一遍。
聞訊趕來的不速之客卻沒有給趙玺這個機會。
董谷、司禮監太監和一衆朝廷使團來人,團團堵住藏莺閣門口,扶起趙嬷嬷。勢要趙玺給個交代。
董谷沉聲說:“既然趙大人沒有這個誠意,連讓女眷學習一下如何接旨頒旨的流程都覺得委屈。那我看,這道聖旨也不必頒了。什麼時候府裡人學會規矩,什麼時候再頒旨不遲。”
“滾!”趙玺胸膛滾着一腔憤怒,他一腳踢翻了矮凳摔在董谷腳下。狠狠的看着朝廷一衆人,他一字一句道。
“把你們那些狗屁嬷嬷,總管,師爺全都給我帶走滾。我趙府受不起這恩惠,告訴皇帝老兒,這隴西王,爺不要了。少拿這些規矩來作踐我的家人。”
趙玺抱緊軟的發顫的裴幼溪,裴幼溪已經失魂。沒有任何反應的靠在趙玺懷裡,死寂的模樣讓趙玺心疼。
趙玺捉住冰清玉嫩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他啞聲說:“無所謂了。我不要這道聖旨了,朝廷賜不賜婚。我的卿卿都不會嫁給我。滾吧。”
他的美人可不嫌貧愛富。她不要他,做不做隴西王她都一樣不嫁他。如此,他要和朝廷的太平有何用。
……他的聘禮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