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玺騎着馬低下頭,眉眼洋溢着笑意看着裴幼溪:“裴姑娘,别來無恙。”
九步亭楊柳依依,綠色拂風吹過垂柳。送客的棧橋上沒有離别的,隻有一群兇狠惡煞的雄兵。
趙玺面孔年輕,恣意快樂。得意揶揄的黑眸下,野心勃勃。裴幼溪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趙玺了。
隐隐的,她好像猜到什麼。
無數次,趙玺踏上藏莺閣的腳步是沉重的。深邃柔情的眼睛望着她,幽邃深處寫滿痛苦掙紮。一度裴幼溪覺得很痛快。
活該!趙玺囚禁了她。她也要讓他不快樂。
可現在裴幼溪舍不得了,她看着趙玺恣意快樂的面龐,心裡脹滿愉悅。滿滿的欣喜圍繞,裴幼溪不想再看到趙玺痛苦的眼神了。
在此之前,裴幼溪要确定一件事。
裴幼溪繞着紅亭,望向正南方的匾,鐵鈎銀劃赫然寫着‘九步亭’三個字。
果然!
她回到了被趙玺掠走的時候。
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
裴幼溪擦着眼淚欣喜若狂,胸口漲滿快樂。
她要回家,她要遠離趙玺。那噩夢一樣的過去,裴幼溪絕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裴姑娘,你在看什麼?”
趙玺不解其意,陪着裴幼溪繞着紅亭一圈。見她點漆般的眸子望着九步亭的匾,簌簌落淚。玉白臉上滾滾淚珠讓人心疼。
趙玺團團轉,幾次想伸手替裴幼溪擦淚。擡了手又放下,他怕裴幼溪覺得他孟浪。
此刻那個上一世護她生死的牧善,正打趣好玩的看着裴幼溪。他對趙玺說:“九哥,這就是那個小娘子?難怪你屢次登門裴家求娶,次次受辱也不肯放棄。原來是這樣一個明豔照人的美人兒。”
裴幼溪蓦然回頭,牧善年輕柔善的臉透着和氣,他望着裴幼溪非常溫和,見裴幼溪打量他。忙翻身下馬,行禮主動道:“我是牧善,跟着九哥的。給裴姑娘見安。”
嗖嗖的所有人翻身下馬,集體行禮叩拜,齊聲道:“給裴姑娘見安!”
裴幼溪淚眼婆娑,捂着嘴隻覺得欣喜。
牧善,真的也活過來了。
牧善熟悉的聲音,高亢愉悅,充滿打趣。一點都不像前世的冷冰冰,喉嚨像是被灑了一把沙子一樣幹啞難聽。
上輩子趙玺死後,牧善哭的幾乎失聲。
“什麼小娘子,叫大嫂。”趙玺眼眸噙笑得意的看着裴幼溪,伸手拉過她介紹道:“這是我兄弟們。都是大老粗,吓着你了吧。”
裴幼溪被一股大力拉的踉跄上前,生生止住腳步才沒有撞在趙玺身上。趙玺托了托她胳膊,噙笑說:“裴姑娘小心。”
他一招手,周圍士兵都收了兵器。
裴幼溪喉嚨發痛,複雜的看着趙玺。
天意弄人,時隔趙玺葬禮一百餘天。她竟然又見到活生生的趙玺了。
“趙玺你……”裴幼溪嗓子發緊,竟說不出一句話。
趙玺粲然一笑,朗然清風,他眉眼間沒有郁氣,沒有挫敗和失落。此刻的他還那麼驕傲自信。
趙玺喜悅地說:“裴姑娘,你還記得我?”他眼裡有狡黠的歡喜,自打兩年前他離開裴府後,雖一直登門拜訪,卻一直再未正式和裴幼溪見面。
沒想到裴幼溪還記得他。這讓趙玺心生竊喜,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多了幾分把握。
趙玺遣散兄弟護衛,讓他們在周圍巡視。衆人騎馬走開,守在不遠處。獨留趙玺和裴幼溪二人說話。
裴幼溪被和煦溫暖的陽光照着,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她搶先在趙玺開口前說:“趙公子,我已離家多時。歸家心切,我們就此作别吧。”
盈盈屈膝禮,姿勢優美又決然。
趙玺當頭棒喝,困惑地望着裴幼溪。不明白為何隻是一瞬間,裴幼溪就從欣喜動容變成了決然,他還什麼都沒說啊。
趙玺眉宇漸漸凝聚一股冷氣,他站直身子:“看來裴姑娘知道我想說什麼了。”他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趙玺心中苦澀,他知道裴幼溪看不上自己。趙逆聲名狼藉,義州太守膝下的獨女如何會和趙逆勾纏在一起。
趙玺黯然心痛片刻,看到裴幼溪眼裡對他的熟悉。心頭一震,頓時希望叢生。她還記得他!何必急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