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義州太守府府兵就包圍過來。
趙玺雖然沒有大膽的立在牆頭,望窗偷看,也沒有大膽的闖入裴幼溪閨閣,引起守衛注意。
可他這麼不遮掩的坐在石頭花壇上,漆黑夜影,任誰都能看見這裡多了個人。
裴宗深夜起榻,匆匆穿上官服就來了。他刻意梳洗,一副官威去見趙玺。手裡還拿着一把刀,刀長一尺二,色如赤火。他殺氣騰騰。
趙玺孑然一身孤寂坐在石壇上,習武如他,對身後的萬千鋒芒并不在乎。直到裴宗殺氣而來,趙玺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瞬間一驚,起身行禮道:“太守大人。”
裴宗不願驚擾妻女,聲音并不大,他沉聲道:“趙逆,我今天跟你說了什麼?”
他不讓趙玺在來義州,已然是饒了他一命,既然他這麼不識相,裴宗冷笑一聲今日他就建功立業了!
趙玺并不和未來嶽丈動手,他含笑道:“太守大人不讓我再來義州。可我這雙腳,實在難以管住自己。”
裴宗不屑道:“我把它砍了,爾今往後你就管的住自己了。”
趙玺半閉着眼睛搖頭,他指了指天上,滿天星辰讓人不明就裡。
裴宗道:“你什麼意思?”
趙玺說:“隴西各部如這滿天星辰,一團散沙又各自有聯系。裴太守鎮守西北,義州将領多換,唯有裴太守不動如山。隴西各部也都願意給裴大人一份薄面,如今天下太平,裴太守将從文官。朝廷派刺史程修過來,也是想摘下您這個特例。讓義州太守重新做回文官。”
裴宗眯着眼睛看着趙玺,眼中已然危險。
趙玺說:“叩拜過九耳先生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太守大人收留的第一個‘亂臣賊子’。”危險瞬間而至,蹭的一下,裴宗刀尖就指上趙玺脖子。
幾乎隻是一瞬間,裴宗聽見九耳先生四字時就起了殺心。
趙玺臨危不懼,反而在笑:“我從前竟不知,忠君愛國的裴太守,竟在隴西黑白兩道通吃,遊走于朝廷和隴西各部之間。我趙逆和您比起來,您似乎才是那個最大的亂臣賊子。”
裴宗冷然說:“休要胡言亂語!你為了得到我的女兒,真是百般手段。”
“哦?百般手段嗎。”趙玺笑着說:“我怎麼聽九耳先生說,您除了保護過我。還保護過一個叫譚磐雲的……”
“夠了!”
裴宗伫立在庭院,沉靜如深淵。他把刀交給一旁府兵,淡淡道:“這是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趙玺滿意一笑,他說:“裴大人終于願意和我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裴宗隐忍不發。
到了曲夏院書房,裴宗關上門就問:“你怎麼聯系上九耳先生的。”
趙玺見裴宗不讓自己坐,就知道他們還沒到平等對話的時候。他也不隐瞞,一笑說:“一年前,是九耳先生主動聯系我的。可那時我并未理他。”
“今晚我從義州太守撤兵後,還未到長淮就遇上九耳先生的人請我去沙漠做客。”
剩下的話趙玺不再多說了,挑眉等着裴宗請自己落座。
裴宗冷笑一聲,邀他落座卻不奉茶。
趙玺卻渾不在意,已經這樣他就很滿意了。趙玺雙手交握,正色裴宗道:“九耳先生邀請我加入。說是可以告訴我一個秘密,祝我一臂之力。我一聽和裴家有關,就答應了。”
裴宗淡淡的說:“九耳就沒有告訴你,我不屬于他們的人。”
趙玺渾不在意:“我知道。您不屬于,甚至和他們沒有交集。但是,你幫他們保護了譚磐雲。九耳先生托孤給你的人,您照顧的很好。今日裴幼溪失蹤,您就聯系了九耳,您能及時趕回來。就是因為九耳的人告訴了你,裴幼溪被送回去了。”
裴宗道:“您到底想說什麼!”
趙玺攤手:“我隻是想說,我的嶽父大人似乎并不嫌棄我是趙逆。”
裴宗閉上眼睛道:“我是朝官,義州太守。自然和亂臣賊子誓不兩立。”他怒一拍桌子,極其失望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九耳為了糊弄你入局,真是什麼話都敢說。颠倒黑白。”
“趙玺,我和你不一樣。我和九耳的關系,并非你想象的那樣。過去、現在我都是憑着自己的本心做事。爾無一日不愧己,爾無一日不愛國。你想錯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我知道。”趙玺再次站起來高聲說:“裴大人,我今天所說所做。隻是為了問裴太守一句話,若我想您一樣……若我如您一般,不愧百姓,不愧自己,您能接受我做您的女婿嗎?”
趙玺語氣低聲發沉說:“我可以給朝廷寫招降書,我可以像您一樣即給朝廷做事,又給黎明百姓做事。我可以不是九耳的人,也可以不是朝廷的人,我願承您衣缽……您,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嗎?”
裴宗失笑道:“趙玺,你以為我沒有一日不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