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将軍雲集,西域舞娘風情搖晃,細腰擺動。列座酒席,貴賓上座的男子冷淡喝着酒,滿腔怒火壓不住。
髯胡子大将豪情敬趙玺一杯,趙玺一飲而盡,臉色憂郁不見笑意。少年豪傑,困耽女色實在讓人瞧不起,陳将軍大手一揮,招了兩個舞姬親手給趙玺喂酒。
趙玺于朝廷而言是趙逆,于陳将軍這些人而言就是少年英雄了。彼之逆賊,已之英雄。
陳将軍道:“九瑜兄放心,你把咱當兄弟。兄弟定讓那個裴先孝在我手下結結實實吃幾個教訓。哥們給你安排妥了!你就莫操心了。”
趙玺想起那雙鞋墊就煩不行,一把推開敬酒,郁郁不勁。因為惦記着裴幼溪,上不了台面,自己看不上的手段都使了,胸口的郁氣還是久久難下去。
趙玺狂躁手上不免大力起來。一甩手,舞娘玉臂被攥出紅痕,又是驚又是吓。目光柔順落在少年鋒芒的趙玺身上,一左一右跪在兩側。任打任罵。
趙玺深邃眼睛,掃過時心想,若是裴幼溪才不會這樣沒骨頭。她生來驕傲,你橫她更橫。待裴幼溪隻有柔軟低頭,她才會比你更軟。
他想她了。
原來,無論怎麼搓磨裴先孝。心裡都磨不平的隐痛,是被生離的思念。
裴幼溪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驕傲倔強的義州貴女,若是憎惡他會打他罵他乃至于給他一刀,她何時給人留過情面。
可裴幼溪被他綁走了,隻是軟聲哀求。
牧善唐叢出事,她也不曾趁機離開。反倒是等他安頓好一切,才趁着夜色悄然離開。
這樣溫柔乖巧的裴幼溪,能是讨厭他嗎?
趙玺騰的站起來,就算再被裴宗罵他也要再闖一次義州太守府。趙玺要問個明白,裴幼溪若是對他無意,為何看他眼神總是心痛不忍,充滿愧疚。
倘若這不是愛意,什麼是?!
*
裴宗扶着妻兒下馬車,柳鹹嘉的裙子明黃穿蝶,他怕污了妻子漂亮的裙擺,親手用掌拂了車轅上的細沙。
裴幼溪舉目望向隴西軍營。雍涼邊緣多黃沙,其每一個綠洲部落都有叛軍與朝廷敵對。幾十年來被朝廷歸攏了大半,其部軍編制都是朝廷的。
裴先孝前世參的什麼軍,裴幼溪不知道。今生,裴先孝入的這個軍營則微妙極了。說他是朝廷軍馬亦對,說他是亂臣賊子亦對。
這些人不叛亂,自然是朝廷部下。若是一反丨動,裴先孝從太守府出去,隻怕少不了亂賊之名。
裴幼溪緊緊蹙着眉頭,危險讓她想勸裴先孝先行回去。他若還想參軍,再入個其他什麼軍好了。
“爹爹,先孝哥哥在哪呢?”金色的沙漠,炎炎烈日,天空碧藍如洗仿若一副畫卷。馬車獨停在軍營外,點墨顯眼。裴幼溪站在清透陽光下,美如仕女圖。
清風吹過掀開的帳篷,趙玺和陳将軍彎着腰被衆人簇擁出來,衆星捧月。趙玺愣在原地,目光明亮落在将營門口,裴家三口并排站立,非常養眼。
陳将軍快步上前幾步,熱情欣喜道:“裴太守!”
裴宗也沒想到趙玺竟然會在這裡。
裴宗若無其事的和陳将軍攀談,笑意晏晏。柳鹹嘉尾随其後,由裴宗介紹:“這是我的夫人,柳氏。”柳鹹嘉微微颔首,引着女兒上前。
裴幼溪翩翩纖瘦,盈盈屈膝,“陳叔叔好。”
裴宗沉吟的餘光夾着趙玺,很快地對陳将軍道:“這是小女,阿溪。今日來,是來探望她青梅竹馬,未婚夫婿的!”語氣重重一沉,簡直像是在警告誰。
趙玺不以為然,笑了一下。
明亮陽光映照着冷感輪廓的臉龐,趙玺沒有穿盔甲,藏藍近黑色常服,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沉穩的隐在人群之後,不讓人注意。
裴幼溪卻無法忽視趙玺的存在。呼吸都急促起來,此人纏了她前世今生,占據了她四分一的生命。前不久,才被附近下了封丨殺丨令,遠離義州。如今這就見面了。
裴幼溪低下頭,一時說不上來是巧合還是孽緣。
裴幼溪揪着手帕按在領口,克制着心痛。
剛避開眼神,趙玺目光像刀一樣,熱烈的落在裴幼溪身上。似乎不怕旁人注意一樣,趙玺直接開口問裴幼溪:“你怎麼了?”
他貼身帶着近衛,如同他呼吸一般的近身護衛,注意力都落在趙玺關注着的裴幼溪身上。
裴幼溪後退一步,躲在裴宗身後。沒有理他。
衆人讓開主賓道,熱烈的迎着裴宗等人進去。陳将軍覺察到了兩人不對,看看趙玺,又看看天仙似的裴幼溪,失笑的搖搖頭。
難怪人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裴宗這麼漂亮的女兒,竟然藏着沒送進宮!
帳篷裡火熱的酒氣沒散開,西域舞姬跪了一地。不用想就知道這裡剛才多麼熱烈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