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攜着夫人,陳将軍就要把舞姬遣散。柳鹹嘉眼神留戀,她平日裡沒機會見這樣的好風景。裴宗便笑着道:“讓她們留下吧。跳跳舞,助助興。”
主賓位上放了三杯酒。剛才這裡的貴客隻有趙玺一個,裴幼溪不是滋味的跪坐在下首。低着頭看着桌子上的葡萄。
她不知道自己心口為何悶悶的堵得慌。隻是難受的厲害。陳将軍見父親帶了女眷就要遣散舞姬,剛才都是男人。舞姬留在這裡又是如何取樂的呢?
裴幼溪悶悶的揪了一個葡萄,玩的手指上都是紫紅色汁水,酸楚心口。卻不知為何。
裴宗和陳将軍表明來意。陳将軍便把烈日炎炎,還在外面喂馬的裴先孝叫了回來。今日不大适合再搓磨裴先孝,且讓他過一天好日子。
陳将軍宴客裴宗,趙玺留在帳篷外沒有跟着進來。隻在風垂過帳簾的時候,趙玺通過夾縫看見滿臉困頓,春情不解的裴幼溪清冷又天真坐在陪坐席。
她膚如白玉,孩子氣的玩着顆葡萄。長輩們議論着裴先孝,她眉眼嬌羞困頓,似乎哀傷,又似乎忐忑。咬着紅唇不安的樣子,讓趙玺瞬間來了火氣。
他遲早把裴先孝丟到馬廄裡去!
西域舞姬翩翩起舞,跳到第三支裴先孝才姗姗來遲。
裴先孝利落行禮,單膝跪下:“将軍。”先行君臣之禮後,才轉身對裴宗夫妻磕頭:“義父、義母。”
舞姬們魚貫退下,露出單薄清瘦了一些的裴先孝。帳篷裡人多的有些擠了,裴先孝傲然清冷的立在中央,任憑身邊腰肢白皙的舞女退散。
裴先孝立在帳篷裡金色陽光下,霧氣一般的金光,夾雜着飛舞的塵埃。裴先孝微微一笑,朝裴幼溪走來:“阮阮妹妹,舟車勞頓,可還辛苦?”
“義兄。”裴幼溪行了一半禮,被裴先孝抓着胳膊打斷。他手掌用力,似乎在打量裴幼溪這些日子過的怎麼樣:“我還一直擔心你受了驚吓。沒想到還吃胖了些。”
裴先孝笑的爽朗。他從書院被帶到此處才知道裴幼溪遇險過一次,後來知道裴幼溪無礙。還是不如親眼見着安心。
裴幼溪感覺到裴先孝比前世更親近,一時更糊塗他的态度了。她還記着陳将軍這不是個好去處,忙道:“義兄,我有話要對你說。”
裴先孝笑着答應,抓了串葡萄在手裡,出去剝給她吃。“好。将軍,義父義母我帶阮阮出去轉轉。稍後再來陪你們說話。”
柳鹹嘉笑容滿面道:“你們且去玩。不必理會我們,孩子和孩子有話說。我和你義父還有要事同陳将軍商量。”
陳将軍眼睛一轉,雖是不滿裴幼溪和裴先孝親近。但當着人家父母的面,也不好阻止。更何況,裴宗一來就有意震懾。當衆說什麼裴先孝是青梅竹馬、未婚夫婿。顯然是說給那位聽的。
陳将軍顧不得趙玺是什麼臉色,隻能先應付裴宗夫妻。
兵營士兵衆多,裴先孝引個女子四處兜轉很是引人注目。裴幼溪生的漂亮,裴先孝不願意讓裴幼溪被同僚起哄,引她去了清靜的地方。
趙玺在暗處捏緊了拳頭,死死盯着裴先孝。他若敢不規矩,他就一拳打在他臉上。
裴先孝卻并無不規矩,但也沒讓趙玺好受。他一路都在替裴幼溪剝着葡萄,紫紅水潤的果肉一顆顆輕巧的破皮,裴先孝絲滑的喂給裴幼溪,再絲滑的收了果皮。
喂的裴幼溪一路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找到機會道:“義兄,别剝了。你這是在堵我的嘴呢。”
裴先孝眼底淡漠,淡淡一絲笑意溫柔。他颔首承認道:“是啊,妹妹來看望我。我心裡高興,卻又怕妹妹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讓我不知道怎麼回。”
風聲忽的變的大了些,裴先孝把裴幼溪推到背風處,用身體替她擋着風沙。他手上有葡萄的酸甜味,果香氣撲鼻。
裴幼溪有種眷戀的依靠,她秀白頸部,少女鎖骨若隐若現,芳華長成。裴先孝一低頭,突然意識到裴幼溪已經是個少女了。
裴先孝攥緊還剩一大半的葡萄,後背被風沙卷起的細枯枝鞭打在背上。
裴幼溪見此處清淨,正是個說話的好時機。她連忙道:“哥哥。”
裴先孝僵了一下,還是低頭看向裴幼溪:“怎麼了,阮阮?”
她還是有些難以啟齒。
裴幼溪鼓足勇氣說:“……爹爹的想法我知道。我和哥哥,自幼一起長大。爹娘是偏執了,才一味的想把我們湊成夫妻。我如今來就是想告訴哥哥,你同我們回去吧。你若想參軍,找個好将領讓爹爹給你寫推薦信,以免在這裡吃苦受折磨。”
“至于我們的婚約,我會同爹娘說清楚。我從小就把你當哥哥,哥哥也把我當妹妹。我們做兄妹就好,夫妻……就免了吧。”
裴先孝眉眼低垂,狹長的鳳眸思考着什麼。許久,他冷不防問:“阮阮被趙玺擄走,可有被欺負?”
裴幼溪漲紅了雪白的小臉,手足無措道:“沒,沒有。”她兩世為人,趙玺都沒有欺負過她。
前世是有一夜裡,趙玺摟着高燒的她同榻過一次。可趙玺隻是緊緊抱着她,連衣服都沒有脫,還一層一層往她身上蓋棉被。趙玺……沒有碰過她。
最親密的時候,趙玺也隻是吻了吻她嘴角,還被裴幼溪打了一耳光。從那之後,趙玺就沒有不規矩過了。最冒犯,也就是像柳鹹嘉那樣,親親她額頭。
裴幼溪頭搖的像撥浪鼓:“義兄,趙玺沒有欺負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