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程修府上。
七皇子明泰正扶額看着案幾上的戰報,他怒火滔天。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趙、玺!”
程修不卑不亢道:“臣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先前趙玺身邊的心腹牧善确實來找我說過求和的事。這趙玺……許是想招安前擡一擡自己的身價。”
七皇子明泰正不太在意趙玺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指着桌子敲敲點點說:“如今當務之急是讓義州太守回歸文職。趙玺這件事不能報,否則朝廷知道了,必然要暫緩收攏義州府兵的事。等裴宗開始剿匪,此事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了。”
程修遲滞,沒想到七皇子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程修試圖争取,“可是,七殿下……剿匪是大事,耽誤不得。當務之急是鎮壓趙逆,再放任趙玺那樣的氓流四處稱王下去。對隴西諸民會是場莫大的災難。”
七皇子明泰正怒道:“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程修苦口婆心勸道:“七殿下,義州府兵隻有五千不足為患。且裴宗并沒有謀反之心,實在是……”
“住口!”
程修被打斷,他略顯沉默。
程修堅持己見,“實在是不至于如此。七皇子,義州乃兵備之地,有許多将領可以剿匪。我們上報朝廷,皇上未必非點裴宗去剿匪。您是陛下派來隴西奪權的,上報了趙玺的事。未必就影響您卸裴宗兵權。”
七皇子明泰正道:“事不可賭萬一。”
程修又氣又急,他說:“殿下,回禀義州異象是我的職責。”
七皇子明泰正不以為然道:“皇後縱容母家肆意在嘉關奪掠,行強盜之事。本王這位三嫂,心野的很。程修你知道這件事上報上去是什麼後果嗎?”
程修說:“不管什麼後果,下官隻是盡了下官該盡的責任。”
程修不怕義州的王裴宗,自然也不怕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後。
七皇子明泰正笑道:“兄長登基匆忙,本王這位三嫂還沒有學會怎麼母儀天下,恐怕沒有皇後容忍的肚量。程刺史,你到底為何非要報這件事不可?”
程修說:“我隻知道趙逆叛亂,其餘什麼也不知。”至于會不會牽扯到皇後不在他關心的範圍。
忽而一笑,明泰正說:“既然如此,你就去做吧。”
“本王等着朝廷的聖旨下來。”
*
九月秋末,萬物蕭條。隴西提前荒涼了起來。
裴宗在府外迎接一月不見的明泰正,他笑着說:“七皇子這些日子看着紅潤了些。”
七皇子明泰正知道裴宗這是在嘲諷他這些日子過的消停,他淡淡地說:“走吧。到裴大人的書房談。”
裴宗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裴宗書房簡樸雅緻,這裡是他待客的書房,沒有什麼特别的東西。尋常人都喜歡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内院的書房,裴宗卻是個例外。他重要的東西都在外院,内院待客非常方便。
明泰正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進來了。畢竟上次想闖都闖不進來,他好奇坐下,四處打量,笑着問裴宗:“上次你家那個漂亮的小丫鬟呢?”
明泰正要裴幼溪來上茶。
裴宗面不改色心不跳,“七殿下饒了我吧。我夫人可說了,不許我院子裡有漂亮的女使。若是讓她知道了我專門點了個美貌的姑娘來上茶,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明泰正也不好意思說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這個畫風下去,說得他好像要白日宣丨淫一樣。
七皇子明泰正清咳一聲說:“無妨,無妨。”
裴宗笑咪丨咪的給明泰正斟茶。
上好的信陽毛尖,茶葉根根分明,透着香氣。
明泰正打趣裴宗:“裴大人這日子過的逍遙啊。天下太守做到你這樣是頭一份了。快活。”
明泰正拿出晉感帝的聖旨,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說:“皇上心疼你。令你少勞些心,自古太守就沒有掌兵的。裴大人名不正言不順了這麼多年,如今也該松快松快了。”
裴宗不以為忤,不慌不忙的說:“嘉關趙逆鬧事,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當務之急七殿下不忙着剿匪趙玺,怎麼還操心我這把老骨頭累不累呢。”
說完他朝天拱了拱手,凜然大義,裴宗說:“替朝廷辦事,怎麼能喊累呢。這是皇上的看重。”
七皇子笑了,不得已贊歎裴宗的狡猾。明泰正拍着大丨腿說:“裴太守就是太過聰明了些。”隻可惜,聰明過頭了。
明泰正揚手打開聖旨,滾軸呼啦啦滾開。内閣文部的手迹和批紅赫然出現,上面寫着:則,義州太守裴宗,還兵于軍。繕從文職,加封清議大夫。
裴宗赫然跪下,利落起身叩拜聖旨:“臣裴宗領旨!”
七皇子明泰正按着聖旨說:“不必了,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既然裴太守都說了,當務之急是剿匪趙逆。那我們就看看朝廷怎麼說吧!”
明泰正卷起聖旨又撤回,一副極不負責任的樣子。他吊兒郎當,散漫的令人厭煩。裴宗卻笑容從容不變,他領命退下道:“是。”
裴宗一點都沒有為這份聖旨着急上火的感覺。
七皇子看着他說:“裴太守消息靈通,對趙逆的事了如指掌。不愧是隴西的父母官,隴西有你真是天下之興啊。”
裴宗拱手連連後退:“不敢當如此缪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