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玺暗自忖奪,思量半晌,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雪域太陌生了,他并沒有把父母送往雪域的打算。
九耳歎息,他不知道趙玺為何這樣固執。好像除了裴幼溪的事,沒有什麼能讓他心動妥協的事。
難道,他們真的要為了趙玺得罪裴宗?
不是不行。
隻是九耳部落要判斷值得,裴宗如今已經不會為九耳所用了,趙玺更年輕,更有野心。雖然他負擔多,牽挂多。
但若是能把趙玺父母送進雪域,無父無母這一塊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裴幼溪亦是把雙刃劍,她能把趙玺這把利刀收刀入鞘。趙玺不好忽悠,裴幼溪還不好忽悠嗎?
若是能讓裴幼溪為九耳部落所用。趙玺對裴幼溪唯命是從,豈不是就是對九耳唯命是從?
九耳心思暗定。
一旁趙玺也是另懷鬼胎,客氣送走九耳後,他叫來唐叢低聲用長淮軍耳語說:“我們的計劃得變一變了。”
九耳聽不懂,裴幼溪卻每個字都聽得懂。
前世,趙玺為了讓裴幼溪指揮長淮軍,不厭其煩的教她校場暗語,耐心的給她梳理軍中的關系。
哪怕裴幼溪不願意聽,日複一日的耳朵磨繭,她如今竟也能輕而易舉的聽懂趙玺在說什麼。
裴幼溪捂住發澀的胸口,單手垂下去。
前世今生,她都被趙玺無聲的愛包圍。就好像那塊無聲的墨玉麒麟玉,如果最後不是董谷給她說,這個麒麟符難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是隴西的兵符。
趙玺把能指揮千軍萬馬的東西,就放在她案幾上的消梅圖上。
“阿溪,你怎麼了?”
趙玺察覺異樣,箭步沖上來。他側抱着裴幼溪,見她捂着胸口以為是呼吸不暢,要抱她出去。走到門口,卻被九耳的人擋住。
正要發脾氣,裴幼溪軟軟的擋着趙玺,她的手又輕又涼。趙玺一下子就低下頭去,貼着問怎麼了。裴幼溪在他耳畔說:“心口痛。”
這樣的撒嬌,趙玺怎麼忍得住。
他聽從裴幼溪的指揮,把她抱回床上。
石床冰冷堅硬,鋪了被褥也沒好到哪去。
唐叢抱着刀靠在石洞外,看着來來往往的九耳死士,心裡一片煩。
他夾在牧善和趙玺中間,最難受了。
牧善說的太可怕了。他夢到裴幼溪害死了大哥。
唐叢雖然不信夢,但這種不吉利的東西也讓他膈應。不過,這種膈應還不足以讓他和牧善似的,對裴幼溪怎麼樣。
再怎麼說,是一個離譜的夢。裴姑娘金枝玉葉,他不能小人不是。
趙玺單膝跪在床上,臂彎顫抖。他從來沒有和裴幼溪如此親密過時,她如此柔順依賴。哪怕知道裴幼溪故意為之,他仍澎湃心房。
裴幼溪靠在趙玺肩上,抓住他的手。他粗粝溫熱的手掌哪裡被這麼觸碰過,趙玺一時間如覓仙露。
“阿溪,阿溪……”
他慌亂的叫着她名字,語無倫次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裴幼溪坐直問他,垂睫栩栩如蝶,她甜美地問:“趙玺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不會無緣無故被綁架。
最近裴幼溪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她原以為這一生隻要躲着趙玺,就太平盛世無波無瀾了。
現在看來掩耳盜鈴閨中事,不僅無濟于事。還使她耳目蒙蔽。
裴幼溪心想,如果她前世不那麼自怨自艾,深深困在藏莺閣。多知道一點外面的事,重活一世會不會改變更多的事?
往事去之如流水,不可追兮。
裴幼溪不願沉耽在後悔之中,這一次她想問趙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優勢,趙玺會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世,哪怕她稍微裝一點。哪怕稍微冷靜一點,裴幼溪有把握,趙玺盡管害怕也會告知她父親的死訊。
甚至更早,義州太守府出事的時候,她甚至能利用趙玺的手把母親和柳府上下接到長淮來。
痛苦,不能改變任何事。
裴幼溪托起趙玺微茬胡子的臉,深深凝眸着問:“趙九瑜,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困在内宅,被你饒的心亂。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一樁一樁說給我聽好不好?”
她勾着他的手,小手纏大掌。明知道是美人計,趙玺也甘之如饴。
趙玺撩袍坐在裴幼溪身側,片刻後又與她相對而坐,握着她的手——這樣面對面能看到她的表情。
趙玺當然很樂意陪她坐坐,說說話,談天說地。
但他也是有片刻傷心的,這個小壞蛋竟然知道他心思,她這樣用美人計利用他。趙玺又難過又高興。
難過的是裴幼溪心裡沒有他。
高興的是他們終于能像情人一般坐在一起低語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