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其他人齊齊縮脖子:“……”
謝元提眉宇間凝起淡淡的霜寒之色:“你找死?”
雖然開頭有點惡心,好在過程總體順利。
問完話,謝元提寒着臉,讓海樓給陳武灌醒酒湯,再打一頓抓去綁好。
馮灼言知道他不應該笑,但他實在憋不住。
忍了又忍,才努力嚴肅起來:“好歹問清楚話了,我常去靖國公府串門,眼熟他家的人,陳武說的那人額上有個痦子,特征顯眼,我在段兄的大伯身邊見過。”
一個月前,段行川的貼身小厮去藥鋪拿藥,陳武提前被買通,把檀香片換成了那個薄薄的小藥片。
反正看着聞着都一樣,陳武不覺得有什麼,還能拿筆銀子,不虧,也是有了這筆銀子,他才敢跟叔叔拌嘴負氣離開,來這邊放縱。
事情辦得不算隐蔽,隻是那個藥片從外形到氣味,都與檀香片無異,要不是有盛遲忌的狗鼻子,到段行川屍體涼透了,都不會有人發現問題。
而段行川的大伯,隻需靜待段行川毒發之後,替換香囊,或者幹脆一把火燒了,沒人能知道。
段行川的大伯是怎麼知道那玩意的,要追溯起來就很麻煩了,線索十有八.九已經斷了,好在他們的目标也不是尋根究底這個,有人證物證即可,剩下的交給靖國公自個兒處理。
馮灼言憂心忡忡:“我段兄這兩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估計快被毒腌成臘味了。之前七殿下說,喝點藥調理就行,但這毒連那些名醫都聞所未聞,可怎麼辦?”
謝元提順勢從袖子裡摸出藥方遞給他:“七殿下寫的方子。”
馮灼言拿過來一看,仔細辨認半晌,龇牙咧嘴:“這字可真是……字啊。”
其實已經練過,比一開始好看多了。
進步空間太大,盛遲忌每天都在飛速進步。
謝元提眼底浮過絲笑意:“物證在你那,人證也抓到了,隻需帶去國公府指認就可。我身份不便,與靖國公也不熟,貿然過去,容易引人注目,七殿下的藥方就勞煩你帶去了。”
馮灼言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靖國公是知恩圖報的人,七殿下救了段兄一命,他不僅會記得七殿下的好,還會記得你的好。”
大概是出來吹了點風,謝元提嗓子有些癢,說着忍不住咳了一聲:“還有你的。”
馮灼言揣好藥方:“要不是七殿下發現,又有你的人鼎力相助,我這個文弱書生也查不出什麼,你是要把人情都給了七殿下和我啊?靖國公的人情……那可大了。”
“不缺那點。”謝元提挑了下眉,“若是記得這個人情,就别讓我看你的話本了。”
“那不成,我們可是知己啊!”
誰跟他是這種知己。
謝元提懶得理他,等馬車到了靖國公府外,揮揮手示意海樓把馮灼言趕下去。
回到家中,身子仍然不大舒服,額頭也發起熱來,府裡的醫師來看了看,是風寒的症狀。
冬日染上風寒就沒完沒了的,謝元提睡前喝了服藥,第二天反而燒了起來。
他渾身滾燙,昏過去又醒,睜眼的幾次,見到了謝閣老,大伯和大伯娘,還有兩個來看望的弟弟妹妹。
雲生和海樓輪流給他擦汗喂藥,也不知道反反複複睡了多久,偶爾會覺得,床頭好像少了個人。
謝元提遲緩地想起,出宮前盛遲忌才來找他,拉着他袖子要他早點回去,結果他一回來就病了。
等回了宮,小狗鬼又要幽怨瞪他了。
十六歲的盛遲忌比二十六黏人多了。
謝元提昏昏沉沉中思考了下,也不太對,未嘗親眼所見,盛遲忌二十六歲的時候,他早就死了。
馮灼言也來了幾次,給他說了靖國公府那邊的情況,說七殿下妙手回春哇,幾服藥下去,段兄的身子好多了!靖國公一時也不知道是寬慰還是憔悴,枯坐了幾晚上,頭發都又花白了幾分,不聲不響地給大兒子告了病假,也不知道準備怎麼處置。
順便提了一嘴,這幾日上學,他沒有去,盛遲忌很發蔫。
盛遲忌和其他能出入宮城的人不一樣,沒有出宮的牌子,沒有建德帝特許,到了宮門前,就會被盤查的禁衛攔下來。
最最重要的是,五皇子的禁足時間到了。
“明日是五皇子的生辰,他在宮外别院裡辦生辰宴,請了不少人。”馮灼言遲疑道,“還請了七殿下,說是想跟七殿下化解矛盾,消除誤會,陛下欣然特許了。”
聽到這話,謝元提睜開眼。
哄鬼呢?
他喉嚨刀割似的,不想說話,馮灼言讀懂意思,贊同點頭:“鐵定沒憋好屁。”
謝元提輕輕提了口氣,到底還是忍着嗓子疼,勉強把藥喝了。
至少明日得起得來,去給盛遲忌撐撐腰。
……再怎麼說,盛小池現在也是他的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