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泓之不介意:“花醫生的确很特别。”
“馬姐,”遠遠地走來一個颀長的白袍,熱情地和馬晶打招呼。
“你來幹什麼?”馬晶問。
“婦科會診,路過,來瞧瞧我馬姐。”這人親昵地挽着馬晶,看到傅泓之,笑問:“這位是?”
“我們新同事,傅泓之......”
男人的手早伸到傅泓之面前:“中醫科桑臨淵!”
難怪面色粉白,頭發烏黑,原來是學中醫,懂得養生。
“幸會!”傅泓之握了握。
“新同事前三個月得有人帶吧?”桑臨淵笑嘻嘻地。
“我跟着花醫生。”
桑臨淵豎起大拇指:“和花土匪搭檔,勇氣可嘉。”
寒暄完,馬晶抓住他:“我正要找你,周末有個......”
桑臨淵跳出一米遠:“不會吧?又給我介紹女朋友!”
“我是為你好,你老大不小了,難不成打一輩子光棍?”
“就知道逮我,有本事給花斐介紹介紹,先解決您自己科婚育問題。”
馬晶氣得擰了他好幾下。
桑臨淵竄到傅泓之身後,探出頭:“兄弟,活在這樣一群女人中間,陰氣太盛,受不了來找我開藥啊,祖傳老中醫,專治陰陽不調,疏肝甯心健脾......”
馬晶狠瞪着他:“有本事開劑藥治治你老同學花斐去?”
桑臨淵摸着擰疼了的地方:“她啊,人間毒瘤,除非有個男的,一物降一物,把她給攻克了,否則就是絕症,治不了。”
馬晶等的就是這個,壞笑着晃晃手機:“我可錄下來了。”
桑臨淵膝蓋一軟,作揖求饒:“馬姐,你是我親姐,删了,求你了。”
被花斐知道,頭蓋骨都能給他掀了。
馬晶奸計得逞:“行啊,這周六,1900咖啡館。”
桑臨淵粉白的臉如喪家之犬。
傅泓之抿嘴笑。
桑臨淵癟嘴:“你别笑,你也跑不了,馬嬸不會放過你的。”
馬晶踢了他一腳。
桑臨淵捂着屁股,一瘸一拐:“我走了,回去開點藥,我需要疏肝甯心健脾.....”
傅泓之樂不可支。
同事們好像都很有趣。
下午四點半,馬晶把産科大緻情況介紹完,離下班還有一點時間,傅泓之問了兒科NICU的位置。
佟曉夜班,尚正要去接佟彤,迎面碰上傅泓之。
尚正難掩驚訝:“你真來了?”
沒想到傅泓之真會放棄美國優越的條件,放着前途大好的婦科腫瘤科研工作跑回來幹又髒又累的“接生婆”,而且他的手......
看起來仍然怪異。
傅泓之笑:“對,來投奔你,入職手續都辦完了。”
尚正去美國布列根婦女兒童醫院進修的時候,傅泓之恰好也在那邊專科培訓。
救治危重産婦和救治新生兒往往齊頭并進,兩位大學校友相逢在分娩間手術室,一來二去,自然地成了朋友。
那次事故,尚正也是親曆者之一。
主刀并不是傅泓之,可因為他的面孔,因為對方根深蒂固的偏見,反倒成了主要目标。
有人得到消息,要他避一避,就在撤退時,有孕婦驚懼急産,作為産科醫生,傅泓之不可能丢下産婦自己逃命。
跪在地上接生的時候,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右手臂。
經過數次手術,感覺恢複了,但精細動作受到了影響。
尚正離美回國時,傅泓之内固定剛拆,手腫得厲害,嚴重到無法握住刀叉。
“手怎麼樣了?”尚正關切問。
“還在恢複。”
傅泓之雲淡風輕,似乎那件事并沒有給他留下PTSD,可是就連尚正這樣不在風暴中心,隻是被波及的邊緣人物,也做了好長一段時間噩夢,他又怎能真的無事?
“你可是獲得了美國婦科傑出青年科學家的唯一亞洲人,如果繼續搞科研必定無可限量,何必非要回臨床呢?”
傅泓之捏捏還有些麻痹的手:“大概是不甘心吧。”
作為窮得響叮當,35歲不到卻已頭發斑白的兒科醫生,尚正可太理解傅泓之的“不甘心”了。
學了十幾年,頂尖醫院住院醫師和專科醫師培訓,放棄就等于抹殺十幾年艱苦奮鬥的人生。
割心剜肉啊!
尚正湧起感慨,像第一次見傅泓之那樣,鄭重地點點頭:“那我們就并肩作戰吧。”
“嗯!”
進了電梯,尚正也說:“你脫離臨床兩年了,應該會安排人帶你。”
“對。”
“誰?不會是花斐吧?”
尚正剛才看他手臂都沒有流露出可憐,聽到他跟花斐卻滿眼可憐。
傅泓之不解:“怎麼你們都這麼大驚小怪?花醫生又不吃人!”
尚正撇撇嘴:“别過早下結論,你以後就知道花老虎的威力了。”
短短幾個小時,傅泓之已聽到兩個花斐的外号——土匪,老虎。
花斐明明長着一張極緻漂亮的臉,臉型沒有明顯凹陷也沒有過度飽滿,五官對稱,丹鳳眼輕微内眦,顴骨也剛剛好,完全就是那種美麗而沒有攻擊性的古典美人,和土匪老虎完全不搭邊。
“花斐這個人啊,嘴硬心冷,她可不管你是同事還是學生,罵人狠着呢。她知道你手的事嗎?”
傅泓之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尚正無比同意:“讓她知道她也不會體諒你。照罵不誤。”
依照花斐的性格,還會打報告給領導:這種手殘就别上台了,給人添麻煩。
電梯裡沒人,尚正說:“花斐是田老的學生,臨床沒得說,就是科研,不說慘不忍睹,這些年一事無成,田老馬上要去醫學部,這個節骨眼讓你跟着花斐,其中深意想來你也能理解。”
傅泓之手插着兜:“或多或少。”
扶持自己的勢力上位是每一個調任者的習慣操作。
下了電梯,尚正去外面騎電動車,傅泓之下車庫取車,臨别,尚正想起來:“對了,你住哪兒?”
“8号公寓。”
“哦,那挺近的。”
離住院部兩站地,的确很近。
尚正戴上黑色頭盔,把粉色小頭盔挂在把手上,擰轉鑰匙,發動了電驢子:“花斐也住8号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