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斐上了兩台剖宮産,下來時手機10幾個未接電話,劃開一看,直接拉黑。
還沒喘口氣,一個住院醫舉着辦公室無繩電話探出頭:“花醫生,電話。”
“說我不在。”
住院醫:“......”
以60分貝的高音說瞎話,當對面聾嗎?
那頭顯然感受到了侮辱,砰一聲挂掉,聽筒裡隻剩下嘟嘟嘟的挂斷音。
兩秒後,花斐的手機嗚嗚作響。
11位手機号,外地的。
真是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花斐不耐煩地接起來。
“我是房管科。”
花斐眉頭緊鎖:“什麼事?”
那頭氣急敗壞:“别以為拉黑我不接座機我就找不到你,下班後來一趟,辦理退宿手續。”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花斐的德性要麼在寂靜中破罐子破摔,要麼在寂靜中原地爆炸。
房管科年輕一點的都沒勇氣面對她,隻能科長親自出馬。
“8号公寓隻給副高以上住,你霸了五年已經算特殊對待了,看在你支邊份上沒給你清走,現在有人入住,你得騰地......”
花斐自從入住8号公寓就挑三揀四,空調清洗不到位,熱水器保養超期.......什麼事都能給你上綱上線,動不動投訴到工會紀檢委。
管理公寓的後勤部門,基本都是領導親戚朋友安插進來的,恨不得早點把花斐趕走,好混幾天清閑日子。
不知道有沒有文件規定申請人職稱,科長随口說,就想唬唬花斐,讓她知恥而退。
花斐依然拽得不知天高地厚:“哪條規定寫的隻能副高以上住?要是白紙黑字明文規定,我立馬搬。”
“約定俗成不懂啊?副高都不夠分,你一個主治,好意思嘛?”
“我好不好意思輪到一個管後勤的操心?”花斐慢悠悠地指甲摳着掌心,“約定俗成?誰約的又是誰定的?既然阿貓阿狗都可以定規矩,那我也定一個,8号公寓就住主治。”
然後,她把電話撂了。
傅泓之那邊電話也響了,他對馬晶做了個手勢:“抱歉,接個電話。”
“是傅泓之醫生嗎?”
“我是傅泓之,您哪裡?”
“我是房管科,”對方笑語晏晏,極其殷勤,“是這樣,醫院分給您的兩居室公寓已經安排好了,不過,其中一間前面的人還有些東西在,可能會耽誤幾天。”
“那你們費心,盡快收拾出來,我有些東西着急放進去。”
對方客客氣氣,唯恐辦事不力:“好的,好的,後天之前,我們一定給您整理好。您抽空到8号公寓一樓來拿鑰匙。”
傅泓之說:“還是等你們都好了我再拿。”
對方連聲道歉,說一定會如期把鑰匙給他。
挂掉電話,馬晶問:“傅醫生,你住8号院啊?”
“是的。”
馬晶眼冒星星:“難道你沒有女朋友?”
8号院是嘉大醫院單身公寓,隻允許未婚職工入住,床是單人床,辦事不便,因此有男女朋友的即便還沒談婚論嫁也會搬出去,久而久之成了老光棍老姑娘聚居地。
傅泓之笑道:“沒有。我母胎solo。”
傅泓之輪廓分明,眉清目秀,五官周正,寬肩窄腰,腿是腿背是背,雖然清秀卻給人一種挺拔堅實之感。
這種相貌的男醫生屬于稀缺資源,放到相親市場絕對會引起哄搶。
得到傅泓之單身信息之後,馬晶媒婆屬性蠢蠢欲動:
“我給你介紹,我手裡資源特别多。什麼樣的都有。”
傅泓之客套淡笑:“謝謝。”
馬晶熱心地好像第二天就要喝他喜酒:“說說,喜歡什麼樣的?”
傅泓之見跨不過去,找理由搪塞:“我喜歡的比較特别。”
馬晶笑道:“隻要不是花斐這樣的,都不算特别。花斐我可不管,由她注孤生去。”
傅泓之附和:“您真會開玩笑。”
說到花斐,馬晶滿臉苦大仇深:“我以前也好心給她介紹來着。精挑細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品相貌都拔尖的,把照片送到她面前,你猜她說啥?哎喲喂,差點沒把我氣死。”
說同事八卦不好,可是這個八卦關于花斐,傅泓之忽然起了好奇心:“花醫生說什麼?”
“她就瞄了一眼,說長得不錯,栩栩如生的。這是人話嗎?當着人家男方親戚的面形容一個大活人栩栩如生。”
傅泓之憋着笑:“花醫生挺幽默的。”
“你管這叫幽默?明明叫欠收拾。”
花斐也曾良心發現,表示配合工作,還給馬晶列條件以提高相親效率。
她的條件差點把馬晶送走:靜息狀态大于18cm,功能狀态大于26cm,時間不能低于20Min.
馬晶當過那麼多次月老,頭一次見女方提這麼龌龊的要求。
她還振振有詞:“男人看臉看胸,我看個怎麼了?”
馬晶從此滅了給花斐脫單的心,因為即便把人忽悠去,以花斐的尿性,絕壁幹得出掏出皮尺現場測量的事來。
她丢不起這人。
馬晶說起花斐喋喋不休,花斐黑曆史太多,真要講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進了醫生休息室,路過白大衣架,馬晶指着最邊上兩個挂鈎:“這兩個是花斐專用的,你記住别挂這,其他位置随便。”
她從文具收納盒裡取了一張褐色方形便簽,寫上花斐二字,貼到前一張字迹已經模糊的便簽上:“這一張還是她剛畢業那年貼的,這麼多年都看不清了。”
馬晶雖然對花斐罵罵咧咧,但口氣行動卻像媽媽唠叨調皮搗蛋又優秀的女兒,怨氣中總透着一點驕傲。
至于花斐霸占公共資源,馬晶也跟護犢子的老母親一樣,完全視而不見。
馬晶交代了一籮筐産科“禁忌症”,無一不和花斐有關,說得花斐是個極其挑剔苛刻的人。
一個住院醫脫了白大衣,衣帽鈎滿了,要挂在另一件白大衣上,馬晶擡手一掌打在她手背上:“沒看到白大衣口袋裡有可樂嗎?花醫生的你也敢挂,等她下來,揭了你的皮。”
住院醫吓得點頭哈腰去找别的地。
“等會,”馬晶湊到她跟前,“用香水了?”
住院醫無辜地:“不是香水,是潤膚露的味道。”
“有味道的護膚品也不行,被花醫生聞出來,轉科成績給你個大鴨蛋。”
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馬晶可不想再看到小姑娘重轉重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可憐的住院醫立馬被趕去沐浴更衣。
出了休息室,轉到産房,傅泓之還沒正式上崗,沒換産房工作服,不方便進去,就站在門口簡單說說。
“我們年分娩量1.5萬左右,産房有6間大屋,共36張床,7個分娩室......”
這裡是全國危重症産婦接診中心,馬晶在産房工作了二十多年,說着說着産房裡的驚心動魄悲歡離合便曆曆在目。
“花斐畢業那年在學術會上放言把危重症産婦都轉到嘉大一院來,自從她畢業,我們接診的危重産婦一年比一年多。别看花斐怼天怼地不着調,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這麼多年,她手上沒出過可避免死亡病例,甚至有些外院大概率會定性為不可避免死亡的,到她手裡還給逆轉了。”
馬晶不好意思地,“真對不起,又開始叨叨花斐這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