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科換着号碼追魂奪命似的震花斐,然而無論他們“易容”成啥古怪電話,花斐總能三個字内聽出來,然後挂斷拉黑一條龍。
房管科忍無可忍,打到馬晶那,馬晶作為産科工會老大,不得不管,硬着頭皮找花斐:“讓你今天無論如何要辦理搬離手續,他們會等,你不去,明天一早撬鎖。”
花斐杏眼圓睜:“他敢?”
“他敢不敢我不知道,反正我跟你傳達了。”
馬晶還沒傻到兩頭不是人,一溜煙跑了。
那邊海關給傅泓之打電話,他的東西清關了,随時可以提貨。
東西沉重,搬運安裝極其不方便,必須一步到位。
他給房管科打電話,問公寓何時好。
房管科保證:“明天一準好。”
挂掉電話,從男更衣室出來,見到花斐對着窗子咕噜咕噜喝可樂。
一大早!
可樂!
冰鎮的!
胃腸受得了麼?
花斐察覺有人看她,扭頭瞪眼:“看什麼看!”
傅泓之款步上前:“該查房了。”
花斐把可樂擰上,塞進白大衣左側相對幹淨的口袋,扭身,大踏步走在傅泓之前面。
每周一次教學查房,由主治醫師主持,實習生彙報病例,研究生進修醫無故不得缺席。
大四的實習生剛剛入科,還有些腼腆,抱着病曆夾照着大病曆就念,剛報完年齡,還沒到主訴呢,站正對面的花斐便手指敲着病曆車,厲聲訓斥:“誰允許你看病曆的?”
實習生漲紅了臉,合上病曆夾,磕磕絆絆背起來。
花斐問:“幾點來的?”
實習生蚊子般:“七點半。”
實習生還住在醫學部,騎自行車40分鐘才能到醫院。
現在的孩子們學了醫也難免嬌生慣養,基本掐着7點50交班點到,她七點30不算晚。
花斐淩厲的目光挨個掃過去:“别人怎樣我不管,我管病房的時候,七點半資料還沒準備好,該追的結果沒追回來,二百五似的一問三不知,你就别查房了,牆根下站着去。”
手一指,“說你呢,還不快去?”
那名同學放下病曆,衆目睽睽之下走去罰站。
其他實習生本來因為教學查房不用收病人而神情放松,這會全然大氣不敢出,生怕一會遭遇一樣的命運。
今天查的是宮角妊娠,花斐翻到該患者畸胎瘤病史,随手點了名學生:“說說,畸胎瘤産生的原因和病理類型。”
實習生光複習宮角妊娠,哪預判得到她會揪着既往史刨根問底。
“答不出來?”花斐瞄着小同學,小同學已冷汗涔涔。
花斐轉身:“那麼,傅醫生,你來告訴她。”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傅泓之身上。
醫院裡責任分明,等級森嚴,工作中,隻有下級醫師“請示”上級醫師的份,沒有哪個下級醫師敢大逆不道提問上級醫師。
傅泓之好歹是公示了的副主任醫師,竟被花斐當衆提問,連秦棉這樣的菜鳥也替傅泓之不平。
然而傅泓之卻不甚在意。
“好的。”他說,“畸胎瘤是……”
傅泓之用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吐字清晰節奏和緩地将畸胎瘤流行病學、來源、分類,病理生理、體征輔助檢查、診斷鑒别診斷以及治療,有邏輯有條理地侃侃而談。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回答,俨然是一場學術講座,講的人學識淵博旁征博引,而且保持着良好的風度,始終帶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笑。
同學們聽得入迷,待他講完情不自禁鼓起掌來,直到花斐甩出一個淩厲的眼神,将大家對傅泓之的崇拜毫不留情地扼殺在搖籃裡。
“記住了嗎?”花斐兇神惡煞。
花斐不毒舌就是變相贊許。
傅泓之算成功了第一步——沒被花斐退貨。
後面花斐盡問些偏之又偏的問題,學生們答不出來,她就盯着傅泓之。
傅泓之像被喊到前面背課文的小學生,花斐問一個他答一個。
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花斐給他的下馬威。
下馬威當然沒有為難到傅泓之,他反而覺得好笑。
和從前經曆過的職場争鬥比起來,花斐這點實在算不得什麼。
眼前的花斐仿若一隻大老虎,吼叫着撲過來像要吃人,到了面前卻舉起毛茸茸的小拳頭:“打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