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别人叫她花老虎,看起來兇,其實......嗯,有點......傅泓之說不上來,反正他非但不生氣,還覺得有意思。
“血管鉗為什麼叫KELLY鉗?”花斐看他嘴角挂着一絲氣死人的笑,闆起面孔兇巴巴地問。
“哦,”傅泓之斂起清淺的笑,“kelly forceps的設計者是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第一位婦産科教授Howard Atwood Kelly,所以叫Kelly forceps也就是kelly鉗,分為彎頭和直頭,一般用來夾持血管......”
……
“kelly教授有非常多的成就,比如開發局部麻醉,早期使用鐳治療癌症......”
傅泓之講故事一般生動地描繪了Kelly教授波瀾壯闊的執業生涯,不止同學聽得津津有味,花斐也抱着手愣是沒有打斷他。
花斐接連咄咄逼人地問了諸如“胎心聽診器誰發明的?沒有胎心監護,沒有聽診器的時候,你怎麼辦?”“普通肝素和低分子肝素有什麼區别?”“GDM診斷标準和控制目标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有的幼稚有的高深,有的基礎有的前沿,層出不窮,應接不暇。
同學們看着這兩上級醫師你來我往,有問有答,腦袋一會往右一會往左,看熱鬧看得都忘了記筆記。
十幾個回合下來,明顯傅泓之更勝一籌,不管簡單還是刁鑽他都信手拈來,好像腦袋裡不止裝了教科書還裝了數據庫。
查房間隙,同學們聚在一起暗搓搓八卦:
“傅醫生好帥,一院門面擔當非他莫屬!”
“傅醫生聲音好溫柔,好好聽,好希望他能給我們講課啊。”
“pubmed上傅醫生論文列表,加起來300多分呢。”
“哇!科研天花闆......”
“咦?你敢偷拍傅醫生,太不厚道了,趕緊發給我。”
“我也要。”
“我也要。”
......
傅泓之不知道,他上班第一天,側臉照就在學生們的微博朋友圈淵源流傳了。
秦棉一直站在傅泓之身後,他寬闊的後背把白熾燈炫目的光擋住,帶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自從被嘉大一院錄取,秦棉就自慚形穢,惶惶不安,無時不刻不打退堂鼓,如今有傅醫生在,她卻覺得腳踩到地了,無比踏實了。
傅醫生儒雅,博學,待人和善,好像這個房間裡沒有人不喜歡他,除了......
“男職工需要買生育保險嗎?”
快結束了,花醫生竟然還在為難他。
問男職工生育保險,不等于問女職工有沒有前列腺一樣嘛?
完全是強人所難啊!
傅泓之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
花斐冷嗤:“果然是不為錢操心的主。”
她挑挑眉毛,“《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第五十三條規定,男職工也必須參加生育保險,由用人單位繳納。”
花斐餘光得意地乜他,“适當接接地氣吧,傅醫生。”
有膽大的在花斐身後小聲嘀咕:什麼時候當産科醫生需要背誦保險法?
花斐啪一聲合上病曆:“我在的時候。”
查房就此結束,時間,下午一點。
查了五個多小時,花斐拷問了傅泓之五個多小時,不說她累,就是看熱鬧的人也累得人仰馬翻。
傅泓之超然如仙,既沒有被刁難的憤怒也沒有沒被刁難到的得意,他平靜地脫下白大衣,洗了手打算去食堂吃點殘羹剩菜,馬晶從護士台探出頭,說他定的外賣到了,放在大門邊外賣架上。
傅泓之狐疑地走到架子邊,隻見碩大的木質食盒,貼着一張鬼畫符:“為偉大的婦女事業添磚加瓦!”
有個錢多人傻的表弟,傅泓之也是無語。
拎着餐盒往餐廳去,路過辦公室,聽見花斐大中午的訓人:“血管走行畫錯了,照着解剖圖畫的還是照着簡筆畫畫的?動脈靜脈管腔能一樣嗎?重畫!”
咕噜咕噜,筆被甩到桌上從而掉落的聲音,緊接着又是椅子挪動,花斐風一樣卷過,留下狼藉的秦棉。
秦棉被打擊得情緒低落,站在原地,擡頭瞥見門口隐隐約有個人影。
好像是傅醫生。
又在挨罵的時候被傅醫生撞見,如果是其他醫生秦棉還沒這麼難堪,可是傅泓之......他不是其他醫生。
秦棉垂下頭,又羞又臊,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再擡頭,那個身影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秦棉輕輕地籲出一口氣,感謝他沒進來安慰她,否則秦棉就真的想去死一死了。
快兩點了,六個多小時沒吃沒喝,秦棉餓得肚子咕咕叫,她拿起畫了四五個小時卻被花斐說成簡筆畫的盆腔解剖圖,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走着走着,忽然一陣心慌,眼前發黑,不由腳下一軟,她趕忙扶助牆上的扶手不讓自己倒下去,暈暈乎乎中有人托住了她,溫柔關切地問:
“秦醫生,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