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科在8号公寓樓底下,花斐探出半個頭。
裡面亮着一盞小燈,還有人沒下班。
房管科為了逮她還真是不計得失,“鞠躬盡瘁”。
花斐踮起腳,悄無聲息飛速閃過。
腳踏上樓梯一刹那,後面傳來房管科長官威十足的——“花斐?”
花斐使勁咬了下嘴唇,聚起一股氣場,扭頭沒好氣地:“幹什麼!”
房管科長被她一吼,退了半步:“通知你一下,水電都漲了,房費也得上調,從下個月開始房費多扣兩百。”
“嗯?”花斐琢磨着,一時不确定,“你的意思是我繼續住在這?”
“怎麼?還要院辦出一份蓋章文件請你住?”
“那倒不必,你請我就可以了。”
房管科長直翻白眼。
若非傅泓之後台過于強大,給他十萬都不樂意花斐住在這。
這就是個花容月貌的土匪夜叉,最難伺候的祖宗。
果不出所料,花斐一聽自己還是8号公寓住客,立馬擺出翻身主人翁姿态:“明天周末,找人把空調内機洗洗消消毒,殺菌劑滅藻劑别舍不得用,冷凝水最容易滋生軍團菌。”
頤指氣使,俨然把科級幹部當後勤使喚,一句謝謝也沒有,噔噔噔上樓,運動鞋硬是踩出了細高跟的音效。
房管科長惆怅得太陽穴隐隐作疼。
花斐回去後,半天沒動靜,馬晶和佟曉同時在群裡問:“真睡橋洞去了?”
花斐正打水準備泡面,一手開水一手手機,極其稀罕地發了條語音——住房問題解決了,和一男的混住。
馬晶佟曉連驚訝一下的表面功夫都沒有,直接發出了一模一樣的感歎:“這個男的好慘!”
花斐開着免提泡面,手機離的遠,就聽見後面的慘字。
“不慘。我上大學也是男女混住。”花斐撕開調料包,往面餅上倒,“我真沒什麼,就是我爸知道多心。”
老父親得知她和一男的同在一個屋檐下,恐怕會産生不切實際的腦補,沒準又苦口婆心勸她早日婚配。
想到後面可能會有這種麻煩事,花斐仰天長叫:“他要是同性戀多好!”
馬晶和佟曉嘴角抽抽兩下,果斷退出了群聊。
這家夥壓根不值得慰問和同情,沒心沒肺得跟單細胞物種一樣。
然而過了一會,兩人還是抵不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跟你住的倒黴蛋是哪個科的?”
“産科!”
“what?”馬晶和佟曉異口同聲,腦子轉過彎來,想到一個可怕的現實,“不會是傅醫生吧?”
“對!”
傅泓之!
視頻裡的馬晶和佟曉皆是一副天打雷劈了的表情。
花斐對她們的表現相當滿意,還好心地寬慰她們:“放心,他不敢欺負我。”
馬晶和佟曉同時一個哆嗦,雙雙下了線。
她們需要喘口氣,順便為即将步入火坑的傅泓之念幾句阿彌陀佛哈利路亞。
自從住到單身公寓,花斐不知“膈應”走多少室友,在各科臭名遠揚,很多剛入職的年輕人一聽花斐大名,甯可花錢租房也不願意入住。
房管科也就欺負傅泓之初來乍到,才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傅泓之上樓放采購好的日用品,花斐端着剛泡好的面,吸溜一口:“你是同性戀嗎?”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把傅泓之整蒙了十幾秒,想明白花斐話中有話,眉頭一擰:“不是。”
花斐滿臉失望,不住搖頭:“太可惜了。”
傅泓之:“......”
什麼叫太可惜了?
該擔心被欺負的是他好嗎?
“花醫生這麼傾國傾城,即便我是個男性!愛好者,也會改弦更張。所以,你最好還是小心點。”
傾國傾城這話含油量過高,不過傅泓之不在乎了:
被花斐酸過這麼多回,總算能勉強扳回一局。
雖然有點勝之不武。
花斐鼻子一皺:“想得美!”
“你說對了,我這人别的不美,就是想得美,而且擅長實現......”傅泓之點點腦袋,“想的美。”
這話不用細想,完完全全可以理解為“調戲婦女”。
傅泓之驚出一個寒顫。
怎麼不知不覺沾染了徐植的油嘴滑舌?
還好外面忽然打雷下雨,花斐還接了個電話,把這茬給略過了,否則依花斐的性格估計會撕了他。
傅泓之偷眼瞧花斐,表面從容淡定,内心惴惴不安,手腳慌亂把自己的東西歸置好,抓緊時間逃之夭夭。
就在他悄悄撤退時,聽見花斐叫他--“喂,室友,”
她換了一身休閑裝,端着一杯純淨水站在卧室門口,指指桌上裝垃圾的塑料袋,“幫忙帶下去,扔一下。”看傅泓之站在原地不動,甩了下額前碎發,匪氣十足,“怎麼?不願意嗎?”
“沒有。”傅泓之走過去,拎起花斐收拾整齊,分好類的袋子。
下樓時,傅泓之異常輕快,把垃圾扔進垃圾桶,擡首望了望3樓那扇緊閉的窗戶,忽然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某種期待。
或許,和花斐成為室友,并沒有房管科說的那麼恐怖。
轉天是周末,傅泓之一早收拾妥當,準備從賓館搬去8号公寓。
他行李不多,隻有一個小箱子,裝了幾件衣服幾本書。
花斐遺落下的折紙青蛙還趴在床頭,傅泓之撥了兩下,青蛙不像前幾天那樣撥一下往前蹦一下,隻是毫無生氣地趴着。
傅泓之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在床沿上,拿起青蛙,翻過來,發現藏在肚子裡類似于彈簧的小機關因為連日撥弄已經斷裂破損。
他捧在手裡,端詳了一會,起身走到垃圾桶邊,待要扔下去,猛然想到雖然是一隻平平無奇的折紙小青蛙,可它身上每一個褶皺都是花斐親手所折,每一寸纖維都沾染過她的氣息。
這些天它一隻靜靜地卧在床頭,默默地陪着他,陪他度過了重返臨床最初、壓力最大的這段時光。
它不是單純的手工小玩意,傅泓之沒法就這麼丢棄在這,讓它變成垃圾化成糟粕。
他站起來,裡裡外外找尋了一番,沒尋摸到能把它保護起來的容器。
思索了一會,想起樓上有個西餐廳,便上去要了一個裝糕點的透明塑料盒,折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紙闆,中間用美工刀刮起來一個小縫隙。
已經失去跳躍功能的小青蛙裝進去,正好卡在紙闆正中間。
前台辦手續的時候,櫃台小姐姐看見滿身高端品牌,氣質高雅的男人把塑料盒子當寶貝捧着,笑道:“先生,這隻青蛙真可愛,是您折的嗎?”
“哦,”傅泓之低頭,瞧着懷裡的小青蛙,眼裡盡是溫柔,“我家領導折的。”
前台小姐姐眼神一閃,俨然明了一切的樣子。
“您夫人手真巧!”
這位傅先生一看就是成功人士,長得也出塵脫俗,本來就夠讓人遐想了,他竟然還是個重症妻管嚴。
前台小姐姐暗戳戳感歎:男人都這樣,上進帥氣還把老婆放心坎上,世界該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