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故曠課是要受處分的,兩手空空去了大概率是被脾氣不好的書法老師訓斥一番,頂多罰站,雖然有些丢人,但也沒有辦法。
我捶了捶蹲得有些麻木的腿,站起來時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正在此刻後腰被一隻溫熱的手掌輕輕扶住,下一秒極為守禮地轉瞬抽/離。
“你怎麼沒去上課?”清冷的男聲在空蕩蕩的教室響起,隐隐有些回音。
我擡頭看向來人離得極近的暗金色眼眸,突然想起此人這兩個星期雖然神出鬼沒,忙于網球部和自己的極道“事業”,但的确是班裡的體育幹事兼任副班長,“關你屁事”的話到嘴邊被我及時的吞了下去。
“書法用具包忘記帶了。”
“先用我的吧。”話說完,日吉若從我身邊撤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一個用暗金色絲線繡有“日吉”兩個漢字的黑色書法工具袋。
“你不用嗎?”他遞過來,我沒有接,反問道。
日吉若的唇角微勾,也許是訓練的原因,兩個星期沒怎麼照面,白皙的臉龐曬成小麥色,似乎瘦了些,顯得更加棱角分明,似乎也更成熟了些。
見我不接,他直接塞給了我,“網球部還有訓練,我已經和老師說過了,你快去吧。”說完,轉頭離開。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該扔,這家夥天天也沒見學習,模拟考試居然穩坐全班第一,作者,你真的不考慮給我開個挂嗎,我真的是親生的嗎?
縱然日吉若的書法用具是高檔貨,也不能提高我的書法技能。
胡須花白的書法老教授在看到我的書法作業時,恨鐵不成鋼地來了句,“正楷講究蒼勁有力,端端正正,你寫正楷如同草書一般輕如鴻毛,沒有半點氣勢。”
平常畫符畫慣了,講究一氣呵成,哪還管什麼端端正正,一撇一捺。好在書法課一周隻有一節,不過是為了陶冶學生情操而設立的,成績不計入總學分中。
“藤原,西裡老師有沒有教訓你啊。”下課後,前桌妹子湊到我身邊一臉期待。
雖然前桌妹子總是很八卦,但是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要是沒有她,就真的沒有和外界交流的窗口了,我有時甚至會對她産生一點點的感激。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我可能會和過去十年一樣,遊離在班級之外,當一個隐形人。托她的福,現在班裡也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妹子。
“啊,果然還是需要努力呢。”我慢吞吞地整理工具,将書法用具包繡有日吉若名字的一側抓在手心,避免給她看到,含含混混地說了句。
她倒也沒有仔細想聽我話的意思,隻揀自己想說的話說。
“西裡老師說話是嚴厲了些,但是他真的長得好帥啊,而且是獲得東大碩士學位的高材生哦。”
這倒是第一次聽她說起,我随口問道,“雖然冰帝是名校,但是當時他應該是有更好的前途吧。”
“是為了自己的愛人哦。”她四下張望,壓低聲音道,“我也是聽明美說的,她的姐姐是西裡老師的第一任學生,當時西裡老師還隻是個實習生。”
“他和學校裡的女生墜入愛河,後來被家長舉報停職。當時女生16歲是可以結婚的,女生家庭條件殷實,父母迅速為她安排好了結婚對象。但是女孩執意不從,在學校後山自/殺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們剛好走到逃生樓梯這裡。樓道裡狹窄,氣流快速流過,激得我打了個寒顫,後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前桌妹子卻好似一無所覺,繼續道,“所以西裡老師很深情對不對,一直為了她而守在這座學校裡。”
深情不深情我倒不好說,但是身為老師和學生談戀愛,妹子你清醒一點啊,這老師确定師德沒有問題?不過話又說回來,西裡秀樹畢竟當時隻是個實習老師,行差踏錯也許隻是因為太年輕的緣故?
畢竟從接觸印象來看,西裡秀樹雖然嚴苛,但卻認真負責,是我太過陰暗,将一段唯美凄慘的愛情故事想得太過龌龊下流。
下午三點半,一聽到下課鈴的我單手緊攥書包,奪門而出,準備逃之夭夭。
鳳長太郎君是個好同學,每天有着網球部繁重訓練,還要麻煩人給我免費補課,我實在過意不去。人臉皮薄,不好意思拒絕,我卻不能厚顔無恥,回頭打個電話告知一下,就各忙各的。
可惜,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剛踩下一層樓梯,書包就被揪住,回頭看見日吉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爪子卻緊緊攥着我的書包帶子不放,旁邊則是滿臉溫和笑意的鳳長太郎。
然後任憑我怎麼解釋不需要對方為我補課,以及會麻煩到對方的原因和理由,鳳長太郎都會用雷打不動的溫和表情來來回回回複着同一句,“不會麻煩到我的,藤原同學多慮了。”
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我轉頭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日吉若,他隻輕飄飄地撂下一句話。
“期末考試要是不合格,暑假要強制補習一個月。”
一句話讓我停止掙紮,接着他又用一句話将我送入深淵。
“忘記和你說了,冰帝的合格是指達到全班的平均分。”
天氣日漸炎熱,網球部的練習從室外轉向室内,也不再向後援會開放。大概鳳長太郎和他們解釋過原因,迹部景吾也同意了,除了偶爾瞥來幾個打量的眼神外,網球部衆人并無異議。
鳳長太郎略帶歉意地撓了撓後腦勺,對坐在場側一邊的我說,“藤原同學,我還要訓練,給你勾畫的題,你做完之後,利用休息時間我會給你講解的。”
“好的,好的,”我的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狀,“鳳同學快去忙吧。”
鳳長太郎溫和一笑,然後脫掉身上的外套摞在休息凳上的一堆同色外套上,穿着網球部正選灰白相間的運動短袖和短褲急急忙忙跑到場地中央。他走得太過着急,外套沒有放穩,那一堆外套都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伸手全部撿了起來,放在長凳上。準備坐下時,發現地上有一張朱紅色的紙片,撿起來一看,是一枚設計精巧的祈願符,末端還挂着精美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