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卡·斯坦利是學校裡最典型的信息中轉站,嘴碎,精力旺盛,情緒豐富,是全校最容易當作“B角主角”的存在。她不是壞,隻是太想成為别人故事的一部分。
她最近很煩。
煩的是邁克爾·牛頓。
他現在似乎眼裡隻有邦妮——那個坐在教室最角落裡,誰都不理,誰也不在意的女孩。
傑西卡也曾試着和邦妮說話。第一次是在圖書館對面的書架前,她假裝不經意碰掉一本書,邦妮低頭撿起來,遞給她,說了一句“你别放最上層,下次可能沒人幫你”。
從那之後,傑西卡就再沒試過。她無法解釋那句話的感覺。既不是冷漠,也不是嘲諷,但就是……讓你不想再靠近第二次。
像一個有極強邊界感的氣場,擋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打擾。
而愛德華·卡倫……自他們一家轉來以後,他從沒和除了邦妮·貝爾以外的任何人這麼“頻繁”地互動過。
他和他的家人像是籠子裡的動物明星,大家看得見,卻沒人敢靠近。卡倫一家永遠幹淨、永遠安靜,永遠在校園某個角落顯得“格格不入”,但又美得讓人無法忽視。
傑西卡曾在自習課偷偷記錄他們一天出現的次數。
結果發現:他們出現的次數比老師還少。
但隻要他們一出現,愛德華幾乎必定出現在離邦妮半個眼角的距離,無論是走廊、圖書館、自習課,還是教學樓門口。
這種變化讓很多人覺得不安。
最不安的是邁克爾·牛頓。
他的成績不差,籃球隊後備前鋒,人又陽光,長得也好看。在這個鎮上,他本來是标準的“受歡迎男孩”。他本該是主角的——如果福克斯高中真是一部青春喜劇的話。
可主角光環轉移了。
他試着裝作不在意,試着繼續對她好,試着在她每天進教室時問一句“你早餐吃了嗎”,哪怕她每次都回答“沒時間吃”,也從不看他一眼。
有時候她會說謝謝。冷靜、禮貌,卻又像隔着防爆玻璃。
邁克爾看不懂她,也猜不透她,更無法理解為什麼她對任何人的好意都像水中月,隻能照見卻永遠夠不到。
他在午休時把紙條塞到她桌角,寫的是“我今天在操場那邊練投籃,你可以來看看。不是邀請,隻是通知。你看不看都無所謂。”
她看了。疊成方塊,扔進了鉛筆盒裡。
沒有答複。
下午三點半,學校廣播突然響起:“請學生會成員前往會議室,今天的年度活動計劃将進行初步讨論。”
這聲音像是給某些人戴上了合法逃課的光環。
其中就包括泰勒·克勞利。
高瘦、好動、話多,屬于那種“朋友很多但誰都沒真正走近他”的人。他喜歡搞氣氛,偶爾也扮個小醜,但最讓人無語的是他從不知疲憊的追人模式。
“你聽說了嗎?”他一邊跟艾瑞克·約克走,一邊悄悄說,“他們說邦妮其實是個會下咒的女巫,愛德華中了邪才老出現在她旁邊。”
艾瑞克一臉不屑:“你在看什麼爛論壇?她頂多是孤僻,不至于跟這種東西扯上關系吧。”
“你見過哪個女生有那種眼神?她一看你你就不敢呼吸。”泰勒縮了縮脖子,“我甯願去惹勞倫,也不想惹她。”
艾瑞克瞄他一眼:“你這人就是賤。”
“……你也怕吧?”
“不是怕。”艾瑞克想了想,“她讓我覺得,就算你死在她面前,她也隻會皺一下眉頭。”
“你這麼說我更怕了!”
兩人吵着走遠了。
邦妮路過他們的時候,耳朵隻是動了一下,沒有任何表情。
她推開圖書館門。
老舊的木門發出輕響,空調在高高的天花闆上轟鳴着,落地窗照進來的是斜陽,不刺眼,但明亮得像洗過。
她坐在最靠窗的位子,掏出那本沒寫完的閱讀報告。
正要寫下第一句,有人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面。
她擡頭——不是愛德華。
是愛麗絲·卡倫。
比想象中更輕的腳步,更快的動作,還有一張精緻得像洋娃娃又不像洋娃娃的臉。
她微笑着看着邦妮,說:“你戴發圈的方式太松了,耳後的頭發會翹。”
邦妮微挑眉:“你今天是來當審美警察?”
愛麗絲笑了:“不。我隻是想坐坐。”
“那你坐。”她低頭繼續寫。
愛麗絲沒說話,隻靜靜看着她寫字。
過了五分鐘,愛麗絲低聲說:“你很好。”
“我練過字。”
“不,我是說你。”
邦妮頓了頓,沒說話。
愛麗絲撐着下巴,眼神沒有絲毫猶豫:“我弟弟——他從沒這樣過。”
“他有病。”
愛麗絲笑了,眼神卻一點不笑:“他也這麼說。”
窗外風吹過橡樹,遠處的操場上傳來邁克爾投籃失敗後“哐”的一聲,以及男生的叫罵聲。
邦妮沒回頭,繼續寫字。
愛麗絲看她一會兒,忽然站起身,低聲說:“我不想你誤會。我們家人隻是……對你很好奇。”
“你們應該去看探索頻道,那兒可以更快地滿足你們的好奇心。”
“可你不是動物。”
邦妮停筆。
愛麗絲輕聲說完這句話,就像在給某種無法定義的存在下了注腳,然後離開。
她的背影比進來時更輕,卻更像影子。
邦妮低頭看着作業本,寫下的那一行字突然模糊起來。
她知道自己在成為焦點。
但她一點都不想成為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