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用勁兒,我又不是傻子。”她翻個白眼,把拳頭攥了攥,“幸好我隻是象征性地表達一下我的憤怒,不然現在應該是我喊救護車。”
他低頭,視線落在她的拳頭上:“你确實沒太用力。”
“是的,不然你現在可能就看見我骨折了。”她撇嘴,“下一次我要表達情緒,最好扔抱枕。”
“我覺得你很有自控力。”他說得一本正經。
“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誇一隻沒亂咬人的鬥牛犬。”她哼了一聲,然後抱起一邊的靠枕往他懷裡一砸,“以後你惹我不爽,就靠它代打。”
他接住抱枕,手指捏了捏:“很軟。”
“比你胳膊軟多了。”她往後一仰,靠在床頭,“以後我再打你之前,你先把抱枕塞衣服裡。”
“記下了。”他點頭。
氣氛像是終于從“吸血鬼坦白時刻”中緩解出來一點點。她沒再繼續追問什麼,似乎對“吸血鬼”這個詞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至少短期内不會情緒炸裂。
“你要是全家都這麼硬,難怪你們體育課從來不參加,”她說,“你們一跑步,地闆得碎。”
“我們家體育課都請假。”他說,“除了我偶爾不請。”
“理由寫什麼?”她打趣,“骨質過密症?”
“體溫異常,醫生建議避免劇烈運動。”
她一愣,居然是正經答案。
“行吧。”她拉了拉被子,“你們這操作也算有備而來。”
“我們盡量不引人注目。”
“失敗了。”她閉上眼睛,“你至少引我注目了。”
他沒接話,隻輕輕“嗯”了一聲。
過了幾秒,她又道:“不過你們家要真想融入普通人生活,不如開一家冰箱維修鋪子,順便當當制冷系統。”
他低低地笑出來,笑聲短暫又壓抑,但帶着點像是久違的輕松。
她沒睜眼,隻是繼續靠着被子:“别笑太大聲,擾民了。”
“我知道。
“你現在還讀我心嗎?”她忽然問。
“沒有。”
“你确定你不是因為讀不出來才說你沒讀?”
“我發誓沒有。”
她“哼”了一聲,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整個人窩在床上,像終于肯讓他在她空間裡存在一段時間。
他靜靜坐着,抱着那隻象征性投降用的靠枕,仿佛那就是他們之間簽署的停戰協議。
屋外的風掠過窗沿,夜色壓下來,像柔軟的黑布輕輕蓋在他們肩頭。
這一夜,終于安靜下來。
屋外的風掠過窗沿,夜色壓下來,像柔軟的黑布輕輕蓋在他們肩頭。
這一夜,終于安靜下來。
不過邦妮根本沒打算睡。
“反正都淩晨三點了,”她突然開口,“你要是還坐在這兒,那我就繼續采訪了。”
愛德華偏頭看她,沒說不行。
“如果你是吸血鬼……那這世界上有巫師嗎?”她換了個坐姿,雙手環膝,看起來像個深夜八卦欄目主持人,“我說的不是那種整天扛着掃帚飛來飛去的,而是像哈利·波特裡那種,或者曆史上那種會被塞勒姆人活活燒死的那種。”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見過哈利·波特,”他微微一笑,“沒有。”
“那有沒有見過女巫?”
他沉思了一下:“我不确定。我們活得久,會遇到各種人,有些人确實……不太‘正常’,但是否屬于巫師的範疇,我沒法給你答案。”
“啧,”她歎氣,“你這回答比奧巴馬還官方。”
“我們不是一個群體。”他低聲道,“吸血鬼是自然界的變異……如果真的有巫師,那他們來自别的地方。”
“聽你這話說得,我都要信了。”她半眯着眼,“你小子不會是見過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好吧,”她換了個問題,“那你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
這次他沒有立刻回答。
空氣短暫凝固了一瞬,像她這句話踩到了什麼沉着灰的地雷。
“對不起。”她輕聲說。
“沒關系。”他搖頭,語氣柔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她等着。
“我十七歲,”他說,“當時病得很重,肺炎,幾乎快死了。”
她微微一怔。
“我現在的養父——卡萊爾,他是醫生。他發現了我……然後做了選擇。”
“把你變成吸血鬼。”
“嗯。”他點頭,“否則我會死。”
“所以……你到現在都還是十七歲?”
“對。”
“而你那副‘我比這所學校所有人加起來都更懂文學、曆史和人類愚蠢’的老靈魂嘴臉,是因為你在那之後活了多久?”
“将近九十年。”
“操。”她忍不住罵了一句,“那你可真是我們學校最老的男人了。”
“技術上來說,是的。”他淡笑。
“你每天還得重複讀高三,換個身份讀一遍又一遍,腦子不炸?”
“有時會。”他承認,“但我們得不斷轉移身份。否則别人會察覺。”
“所以你們全家就跟逃稅團夥一樣,到處換名換地兒。”
“有點像。”他忍着笑,“但我們不偷稅。”
“那太可惜了。”她撇嘴,“不然你至少有個‘罪犯’标簽,聽起來更浪漫點。”
“你喜歡浪漫?”他問。
“我喜歡知道跟我對話的不是個挂着十七歲殼子的九十歲老怪物。”
他沒反駁。
“不過,”她眯起眼睛看他,“你看上去不算壞。”
“謝謝。”
“還算耐看。”她撇撇嘴。
“這也謝謝。”
“就是太白了點。”
“陽光的問題。”
“搞點古銅色不好嗎?”
“我會嘗試。”
她終于笑了出來,聲音很輕,但是真誠。
“那……你們除了血,還吃别的東西嗎?”
“能吃,但沒味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什麼是最棒的炸雞漢堡。”
“我嘗過。”
“感受?”
“像在嚼紙。”
她又一次發出“太可憐了”的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