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衣和尚莫名放心不下那個乞丐,躲在弩陣後面遠遠盯着他。
弓箭手在休整,獵物在喘息。
茶花心腹重創,臉色慘綠。
沃夫子中的針被蘇夢枕逼出,但也瀕死。
四百名箭手團團包圍,蓄勢待發。
這時候那乞丐手上拿着一根鐵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
萬衆矚目中,他站在兩隊人的中間,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他将鐵棍抛到了天上。
如果有人問花衣和尚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那一定是‘看看他想做什麼?’
明明他才是最先感受到這乞丐‘邪門’的人,卻仍不能免俗。
鐵棍上天頓時吸引不少人的視線,即使那是毫無力道、漫無目的的行為,也會讓人忍不住猜想——他想做什麼?
棍子開始下落,看樣子砸不到任何人,而乞丐也不去管那棍子,徑自走向蘇夢枕一行人。
難道那真的隻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就在有人這麼想的時候,打雷了。
雷聲總在閃電之後,然而閃電不是誰都能用肉眼捕捉到的。
遑論狂風暴雨的天氣,打雷閃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不死心的、密切關注棍子的人終于有了别的收獲——
那棍尖湧起一股細小的火花。
火花迅速膨脹開,變成了一個橙紅色的光球。
頃刻間又一道閃電擊中了棍子,光球自棍尖脫落、飄飛!
鐵棍落在地上,變得焦黑。
而光球像是有生命一般,飄向了弩陣。
箭手們本能的寒毛直豎,在危險迫近之下自亂陣腳!
“這是什麼東西!”
“别碰!”
“它過來了!”
豆子婆婆揚起了“天衣”、花衣和尚扔出了暗器,但這些都沒擊中光球,因為它竟會随氣流起伏,甚至還能逆風而行!
它在空中跳動,靠近金屬時尤其活躍——比如精鐵制的弩箭。
弩陣已經不能看了,因為幾乎所有箭手都在躲,而這光球竟還會追人!
“轟!”十息過後,光球終于在追上一人後爆炸,強大的氣浪瞬間波及兩三丈,直炸得箭陣人仰馬翻,破壞力足以媲美霹靂堂半個庫房的火器!
而這十息,乞丐,不,頹廢的年輕人已經來到蘇夢枕面前,他攤開手,掌心是乳白和淡黃的兩顆藥丸。
“解藥、傷藥,”他先後點了點沃夫子和茶花,“想有救就吃了它。”
“好。”蘇夢枕的目光從光球上收回,看了一眼年輕人,依言照做。
沃夫子毒已入腦,茶花傷及腹髒,按理說藥石罔效,但頹廢的年輕人已經用行動表明了立場,所以蘇夢枕信他。
别管什麼藥,死馬當活馬醫就對了。
藥一入口,沃夫子和茶花神情立刻緩和下來,神速得簡直像是吃了仙丹。
年輕人靜靜觀察了一會兒,對沃夫子道:“你沒事了。”
又看向茶花:“你得縫針,老實躺幾天吧。”
最後對蘇夢枕道:“民間私藏精弩違反律法,你需不需要報官?”
蘇夢枕冷冷一笑,低咳了兩聲。
他當然不是在笑年輕人稍許天真的想法,畢竟金風細雨樓有官府做後台,尚能調動京城兩成人馬,而六分半堂背後的勢力卻也不差。
他的冷笑是對這今日的殺局。
轉瞬間,十息已過,光球炸開,趁亂渾水摸魚的王小石和白愁飛也露出面來。
光球在爆炸前聲勢雖吓人,傷害力卻有限,何況它持續的時間很短,制服剩下那些弓箭手,這兩人幫了很大的忙。
僥幸沒事的人都跑了,也不知今日留下心理陰影的人是因為紅袖刀,還是光球,還是别的什麼。
王小石和白愁飛走了過來。
年輕人又歎了一口氣,很重、很長的氣。
他後退兩步,軟軟地往地上倒,卻沒能如願躺下去,因為沃夫子一把将他的手腕提起來。
這一提出乎沃夫子的意料,這個有幾分神道、深藏不露的年輕人,生死脈門被抓竟一點反應都沒有,有的隻有那熟悉的、頹廢的、生無可戀的氣息。
但他的關注點很快落到别處。
“你沒有内力?”沃夫子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