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被楊無邪實錘感情豐富自作多情，雖說這話有些刻薄片面。

……他隻是一個七歲起情窦初開喜歡小姐姐但連表白都不敢的純情大男孩罷了。

如今的王小石二十三歲，單方面暗戀未果十五次，初戀表白成功率為零，而且是連“我宣你”都說不出口的那種。

過去的某個春天，他也曾采過一束田邊的野花，幻想着遞給心儀的姑娘。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概這就是獨屬于青春的傷痛。

而溫柔，是他見過的最明媚最可愛最不做作的女孩子，被他放在心上長達兩年之久，已擊敗99%的初戀。

因此溫默飛提議送花，恰恰好擊中了王小石的少男芳心，以至于後者失眠半宿，次日的馬車上都在回憶揣摩溫柔的喜好，甚至時不時地露出傻笑。

溫默飛雇馬車的本意一為節省時間，二則能裝東西，三是方便說話，是以王小石沒粉紅泡泡太久，就強行被溫默飛轉移了注意力。

“其實我找你還有件事……記得這個嗎？”溫默飛解開項鍊末端旋鈕，吊墜一晃滑落入手心，“我需要你協助我做一個小實驗。”

——正是前日慶功宴上力阻雷損“不應刀”的那枚骰子。

它的正十二面表層集合了世間最堅硬的物質和最穩固的結構，作為研究材料的價值遠大于紀念品，以前閑忙之餘，溫默飛常常研究這件随身之物，但所有實驗均未對它造成破壞，也沒檢測到特殊的能量。

那驚鴻一現的放射能量，讓他内外部因素都懷疑了一遍，外因主要還在雷損，雷損已死無法查證，溫默飛事後檢查了不應刀碎片，又用自己内力嘗試未果，決定再找個實驗對象。

各中緣由不方便與蘇夢枕那邊細說，以免産生過高的期望，秘密也不能輕易洩露，于是溫默飛決定找王小石幫忙。

王小石有一把不遜于不應刀的神兵，實力雖與雷損有差距，但亦是當時場上靠前的高手，想還原碰撞實驗，這些都是組成因素之一。

“需要我做什麼？”王小石好奇地看了兩眼，倒是沒被镂空的外殼迷惑，憑着直覺道，“中間這顆石球似乎并非尋常之物？”

溫默飛微一颔首：“此物内有玄機，之前誤打誤撞抑制住了蘇公子的部分病症，至于如何掌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先用内力激一激，然後再試試這個。”說着小心掏出懷中包好的不應刀碎片。

這話很抽象，王小石驚訝歸驚訝，但聯想到蘇夢枕轉危為安有溫默飛參與其中，便也信了八分，接過骰子，握在手中暗暗運勁，過了好一會兒，皺眉道：“奇怪，我催動内力的時候，它反而更牢固了。”

“這種材料是這樣的，”溫默飛沒多作解釋，“除此之外你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王小石攥着拳頭又憋了會兒勁，十分肯定道：“沒有。”

“那不應刀……”溫默飛略微失望，目光移到刀片上，頓了頓放棄道，“算了，它都碎成這樣了……”

當時蘇夢枕棄了紅袖，臨危借走溫柔的星星刀，‘星星’對上‘不應’竟也不落下風，兩把刀同歸于盡劈了個稀碎。

沒了使刀人，單憑不應刀本身材質強度根本突破不了外殼的臨界值，讓王小石拿個小刀片劃拉幾下，确實有點異想天開。

王小石笑道：“如果你要一個結果，或許可以試試我的刀。”

溫默飛詫異，他隻知道王小石有一把劍，不過出于個人邊界感，他還是婉拒了：“謝謝，還不至如此。”藏起來的東西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不到最重要的時候不要去用，他還不想讓王小石動用秘密武器來幫這個忙。

将墜子穿回項鍊上貼身收起，溫默飛瞥了眼簾子外面，換話題道：“你來汴京多久了？可還适應這裡的風土人情？”

王小石不禁苦笑，作為一名開封底層外來打工人，聊生活話題有點沉重，好在都過去了，既然溫默飛實在感興趣，他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于是王小石講述了自己和白愁飛一起北漂窮困潦倒的兩年，從入不敷出到找工作碰壁再到勉強糊口，偶爾得些小錢喝點小酒暢想詩和遠方……就很現實，不管身處哪個時代都很現實。

直到那天，一切都變了，就像一場命中注定、期待已久的意外。

王小石說到興起時很是興奮，眼中奕奕有光。

和白愁飛不同，他并不會在發迹後避諱落魄時，反而覺得每一段經曆都很寶貴，他也記得每一個人，從“回春堂”關照過他的東家，到“一得居”釀得一手好酒的老闆娘，那些市肆貧民，無非貴賤他都真誠相待。

溫默飛聽得認真，因此王小石也獲得了良好的分享體驗，雖然他的關注點有時讓王小石感到奇怪，比如物價稅收、醫館運作等常識。

“最後一個問題，”外面的車夫告訴他們快到時，溫默飛恰到好處地收斂話頭，盯着手掌若有所思，“汴京的冬天，很冷嗎？”

當然很冷。

王小石抿了抿唇，他想到了不好意思寄出的家信，以及買不起木炭夜裡隻能運功禦寒的日子。

但他們好歹有内力傍身，輕易不會因寒冷得病，也有飽腹之餐、遮風擋雨之地。

而汴京年年都有缺衣少食凍死之人。

這裡是百年皇都，富裕背後的貧賤顯得愈發殘酷。

“去買花吧，希望這趟能找到我想要的花，”馬車停了下來，溫默飛歎道，“畢竟是汴京，這裡沒有的話，别的地方更不好找了。”

王小石不明白溫默飛為什麼臨到花市還執着于保密，不過他很快就顧不上這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