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樹大夫約好後天見面的時間，以休養之名在門口挂了免打擾的牌子，溫默飛針對不甚熟悉的人體經絡流注方式展開研究。

他所在的原生世界存在中醫體系，但迫于環境原因傳承沒落，保存下來的典籍盡數對外開放，倒是讓他在半懂不懂的自學中觸摸到一些門檻。

由于這條路上缺少名師指點，他學得并不輕松，而内力本源與中醫體系又有相輔相成的影響，這種一加一大于二變化出的新領域，已經不是鑽研理論或個體實驗能解決問題的了。

能借蘇夢枕的光與樹大夫交流醫術稱得上意外收獲，溫默飛花半天時間梳理完眼下所需，萌生出用外科縫合知識換名師一對一輔導的想法。

“樹大夫看到這些應該會同意吧？”紙筆就位，墨汁蓄滿，溫默飛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左手畫圖右手梳理知識點，将腦海中的儲備一一重組到紙上，“西醫那套不能照搬，想要被世俗接受，就得中體佐以西用，斟酌詞句，删減掉當下無法達成和理解的部分……”

從天亮到天黑，溫默飛一直閉門不出，小芸趁着進來送飯送藥的間隙問道：“公子是在寫醫書？”

“是能救人的方法，但還缺了點東西，我打算明天上街買。”溫默飛兩手交替幹活，左手繪圖的時候，疲勞的右手就抓緊時間活動放松。

小芸好奇道：“需要買什麼？我們金風細雨樓在城内也有不少店鋪，一些地方我還算熟悉，可以帶公子去。”

“不用了，你明日不是要回去看林娘子？”溫默飛一邊笑着拒絕，一邊提筆收尾，将寫滿字的紙疊成一摞。

“是的，”小芸懷着希冀問，“公子也去嗎？”

“不……”溫默飛沉吟擡眸，頓了頓，神情嚴肅道，“麻煩轉告林娘子，以後我都不會再去。”

小芸愣在原地，憂怯道：“是因為昨日的事，讓公子受驚了？”

溫默飛歎息，搖頭：“一次算偶然，兩次是巧合，三次有迹可循。林娘子生活不易，我能力有限，實在幫不了太多，避而不見，或可保家宅安甯。”

“公子心善，不想牽連我們，”小芸眼神黯淡了幾分，柔婉應允道，“我會把話帶到。”

“還有一句，也請捎上，”溫默飛把紙張整理成冊，油燈下撚了針線縫書訂頁，從容泰然中透出若有若無的凝思，“過冬的事，我會想辦法。”

小芸此時還不知道，溫默飛所說的“會想辦法”無異于一種承諾，而當他決定做什麼的時候，念頭轉瞬成型，基本不需要再去想怎麼做了。

亥時更聲起，夜色将晚，溫默飛去找沃夫子。

沃夫子在黃樓。

金風細雨四樓一塔，其中的黃樓是讓人放松享樂的地方。

雖說過程驚險，但蘇夢枕先赢迷天盟，再勝雷損卻是不争的事實，因此黃樓三天擺宴歡慶，美食美酒應有盡有。

溫默飛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裡，他來得不巧，沃夫子剛劈完桌子，原本嬉鬧喧嘩的黃樓悄然無聲。

于是他默默把腳縮回門外，目睹沃夫子調停兩個差點打起來的江湖人，一個是從六分半堂跳槽過來的，另一個是從迷天盟跳槽過來的，互相積怨已久。

隻是飲酒作樂間的一個小小插曲，金風細雨樓驟然擴張的隐患已然暴露無遺。

好在沃夫子處置這種突發情況很熟練，作為幫派上層數得上号的文化人，他管理着黃樓的聲樂禮制、授賞人情，即便行事風格古闆了一些，卻也從未出過差錯。

一番打棒給棗讓兩人握手言和，沃夫子又交代幾句挽回氣氛，這才顧得上溫默飛這頭。

他也算是對溫默飛有些了解，知道這人性子淡漠低調，特意來黃樓找他必定有事。

正好沃夫子也要回去休息，兩人便順了一段路。

“明日我想外出買花，”溫默飛說明來意，“若有與黃樓合作的花局花行，花品種類豐富些的，還請夫子給個指引，我好上門尋訪。”

“買花？”沃夫子停下腳步，愕然道，“怎麼突然要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