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有所不知，”溫默飛誠懇道，“在我家鄉有攜花探病祈福安康的風俗，所以我想挑一盆花贈予蘇公子。”

探望病人總不好空手，送點鮮花果籃什麼的很正常，宋朝不流行這樣的規矩，喜花戴花卻是全民盛舉，雅俗共賞的，倒也不出奇。

沃夫子隻是疑惑，想要送花，遞個信讓人送來即可的事，溫默飛卻執意跑這一趟，不過既然是送給蘇夢枕的，他難免上心幾分：“明日我還有得忙，你打算一個人去？”

溫默飛道：“我會找樓裡可靠的朋友跟我同去，夫子不必擔憂安全問題。”

沃夫子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掏出幾塊銀子：“隻要不是太名貴的花，這些應該足矣，我雖不知公子喜好，但香濃粉重的對他病情不利，你避着買。”

“多謝夫子好意，”溫默飛尚未在金風細雨樓挂職領薪，包吃包住無開銷的情況下他便無意錢财，囊中正羞澀，遂從善如流收下銀子，笑道，“我若借花獻佛成了，必有好消息相告。”

好消息？沃夫子雲裡霧裡地回房寫了花市名單，看着溫默飛告辭離開，暫且将這事抛到一邊。

而另一邊，溫默飛又欣然去尋王小石。

王小石亦未寝。

他在想溫柔。

昨夜驚變之後，溫柔情緒很不對勁，把自己關在房裡茶飯不思，已經一整天沒出門了，全然不似以往活潑好動。

王小石細心敏銳，偏偏在哄女孩子方面是塊木頭，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勸人勸不到點子上，反而被溫柔趕出門，還差點挨了打。

白愁飛是不屑于哄溫柔的，何況他這位副樓主新官上任，一心想争搶權柄做出成績，反倒覺得王小石有這閑心思很不可理喻，因此也沒管他碰壁吃癟。

于是溫默飛這一來，月下多了兩個‘相與步于中庭’的閑人。

“昨夜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你死我活之際，她們竟在一處嗎？”王小石消息有限，溫默飛聽完表示不理解，“你們就這麼放心讓溫柔姑娘去六分半堂？”

王小石無奈道：“雖說大哥和雷損終有一戰，但雷純是不同的，我，二哥還有溫柔在來京的船上遇見她，那時便結為好友。昨日溫柔說要找雷姑娘叙舊談心，自己去了六分半堂，她是大哥的師妹不假，但她更是溫家的大小姐，雷損不會拿她做質，就像我們也不會動雷姑娘一樣。”

不讓這二位千金涉險，是兩個勢力間的默契。

因為雷純不但是雷損的心頭寶，同時也是蘇夢枕的心上人，而溫柔背景更硬，她是：‘洛陽王’的掌上明珠、‘小寒山’紅袖神尼的愛徒、金風細雨樓蘇夢枕的師妹、七大寇之首沈虎禅的義妹。

“如果溫女俠去住店，我是客棧掌櫃，她報上這些名号，我一定會說一間房裡住不下這麼多人。”溫默飛面無表情地開着玩笑。

王小石也笑了，神情忸怩，眼睛晶亮：“溫柔之所以偷跑下山，就是想不靠這些也能闖出自己的名号來。”

溫默飛突然覺得自己費洛蒙嗅觸太靈敏也不是好事，捕風捉影一捉一個準。

生物求偶時釋放的信息素往往比較濃烈，而陷入戀愛中的王小石，信号翻譯過來大概就是“我好喜歡她”之類的話。

于是溫默飛決定把跑題的話頭拉回去：“溫姑娘不高興，莫非是六分半堂怠慢于她？”他閉了閉眼，瞬息從腦海中翻出記憶片段，有被蘇夢枕借走刀的溫柔，也有堂前扶着父親屍體悲恸不已的雷純。

此前溫默飛注意力不在她們身上，如今回溯細節，不禁疑窦重重，太多經曆需要推敲。

再多想幾分，頭卻又疼了起來，溫默飛按揉着太陽穴，隻得作罷，對王小石道：“或許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溫柔姑娘心情好一些。”

“什麼辦法？”王小石問。

溫默飛等的就是這個，開門見山邀請道：“明日我想買花送人，你不忙的話，不妨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