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夜無論如何,蘇夢枕都要找到他。
“公子,到了。”師無愧停下馬車,将燈籠遞了過去,自覺地守在門口。
蘇夢枕望着依稀眼熟的小院,眉頭緊蹙,即便倉促間未曾打聽此處主家,但從掉漆的木門和門旁棄置的匾額便能看出,這裡已經荒廢許久。
好在終究還是個可以自由出入的棋館,門既然虛掩着,蘇夢枕摩挲了一下紅袖刀,進得毫不猶豫。
于他而言,此地是名副其實的天知地知“我”知,不可能有埋伏。
倒是昔日避開長輩幽會青梅的那位年輕人,在記憶中居然荒謬到從不帶刀,至于那位遲遲不動手的雷損,是沉得住氣還是另有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彼雷損非此雷損,蘇夢枕多年打交道還是分得清的,并不想在那位雷損身上多加揣測。
他來,為的是把另一個自己從過時的回憶中拉出來。
棋館荒涼得悄然,是夜沉靜,蟲鳴稀微,方才的驚雷像個幻覺,無人打理的雜草侵占了那條曾有人走過的石子路,此情此景物是人非,另一個蘇夢枕大抵是要唏噓的。
回廊黢黑,燈光從一個窗子照向另一個窗子,蘇夢枕腳下不停,一道道門被推開揚起積塵,他以袖捂住口鼻,免不了喉間泛起癢意。
忽地,某個房間内響起了熟悉的咳嗽聲,蘇夢枕緊繃一晚上的心終于釋然。
“你來了,”紅衣蘇夢枕猶如離魂般現身,他坐在空蕩蕩的茶台上,像是被燈光刺到似的閉眼,頹然道,“這裡已經沒有人了。”
蘇夢枕面色微異道:“你還想見她一面嗎?”
“不是她,長得像又如何,不如不見,”紅衣蘇夢枕隻是苦笑,“沒有人比她更好,你知道的。”
他已經接受了記憶中的美好被現實剝離,接受了這裡沒有梅花,沒有小青柑,也沒有雷純。
“我知道,”蘇夢枕在他對面坐下,不動聲色道,“至少在這段經曆上,我會羨慕你。”
兩人相對無言,蘇夢枕正思忖着如何開口,窗外又是一陣電閃雷鳴,醞釀了半晚上的雨終于落下。
紅衣蘇夢枕突然道:“剛剛,我想起一件事。”
他的雙眼先是有些茫然,繼而躍起了簇新的火苗:“我好像,有兩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