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離開後,病房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我撐着床沿慢慢起身,雙腿還有些發軟,鎮定劑的藥效還沒完全消退,肌肉又僵又麻,每一步都走的搖搖晃晃。
走到窗邊,拉開半掩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瞬間湧進來,我透過玻璃望向外面。
成片的綠茵草地修剪得一絲不苟,像一塊巨大的翡翠地毯鋪展開來。遠處錯落着幾棟白色建築,風格統一,線條簡潔。而在最盡頭,一座灰白色的高塔突兀地聳立着,塔尖隐沒在低垂的雲層裡,顯得格格不入。
那座塔……
有什麼畫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卻像抓不住的煙霧,轉瞬即逝。
我試着推了推病房的門,出乎意料,門沒鎖。
走廊鋪着柔軟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牆壁是淺灰色的,每隔一段距離就嵌着一盞壁燈,光線柔和。兩側的房門都緊閉着,門牌上隻有編号,沒有名字。
拐角處傳來輕微的交談聲,我放慢腳步,貼着牆邊靠近。
兩名護士推着藥車,低聲說着什麼。
“……6号房那位又發病了,要不是警衛來的及時,森特醫生就被他打死了。”
“啧,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敢去送藥了。”
“聽說他身份特殊,連院長都要對他恭恭敬敬的……”
“呵,在咱們醫院的哪個不是非富即貴?就是真打死了人,估計也不會有事兒。”
“可憐的就是我們這種無權無勢的……”
非富即貴?
什麼狗屁高級療養院。
估計就是人傻錢多的精神病院。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屏住呼吸,等确認沒人後,才繼續往前走。
這座療養院大得離譜,卻空得可怕。
我開始漫無目的的探索這個地方。
人都去哪了?
手環偶爾會發出“滴滴”的警告音,尤其是在我靠近圍牆或那座灰白色高塔的時候。電流的刺痛感從手腕蔓延到整條手臂,像是在提醒我:别越界。
但是不好意思,我天生犟種。
傍晚時分,我蹲在高塔附近的灌木叢裡,試圖觀察塔底的入口。
“诶朋友,介不讓拉屎。”
“誰?!”
我猛地回頭,差點扭到脖子,一個穿着條紋病号服的男人蹲在灌木叢後,正用樹枝剔牙。他頭發油膩得像被潑了桶泡面湯,眼睛卻亮得吓人。
“誰要拉屎了!”我壓低聲音,手腕上的定位環正随着靠近白塔的頻率發出急促的“滴滴“聲,“你誰呀?”
他賤兮兮地湊過來,我聞到他身上有股混合了消毒水和劣質煙草的怪味。
“别緊張嘛~”
他指了指距離白塔更近的灌木叢,“那才是廁所,俺每次一到那裡準拉。”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的确那兒的草都有點兒幹巴了。
“……你确定你不是被電擊的失禁了嗎?”我無語的看着他。
他歪着頭打量我,突然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哦?你懂個錘子哦~看你這樣應該是新來的吧?正式介紹一下,俺叫坤丁,你以後可以叫俺坤哥。”
“坤哥?好吧,你也是被關在這裡的嗎?”我看着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人,開始試探他的身份。
“俺和你們不一樣,俺是自願的。”他猥瑣的挑了挑眉。
“自願的?那坤哥你知道怎麼逃出去嗎?”我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自願進入這種地方。
“我當然知道了!”
“真的嗎?哥,你是我親哥,快告訴我怎麼逃出去。”我顧不上他身上髒不拉幾,激動的抓住他的胳膊。
“簡單,從圍牆翻出去,然後……”他嘿嘿一笑,十分自信。
“等會,你先别然後,靠近圍牆就會被電擊啊!怎麼翻啊?”
“嗐,會被電你咋不早說呢,哈哈哈,沒事,俺有招。俺們先斷電,然後再翻過去。”他歪着頭,眼珠在眼眶裡滑稽地轉了一圈,突然拍腿大笑。
“……”
看來我真是病了,居然試圖相信一個神經病。
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我準備轉身離開。
“别走啊。”他伸手拽住我,神秘兮兮地從□□裡摸出半塊發黴的巧克力,“既然俺倆是兄弟了,好東西分你一半。”
“……不用了,謝謝坤哥,我……巧克力過敏。”我連忙找了個借口,擺手拒絕。
這玩意吃一口可能就會中毒吧。
見我後退,他遺憾的咂咂嘴,聳聳肩自己啃起來:“太可惜了,介老好吃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卧槽!坤哥?來人啊!救命啊!”我被這一幕吓到了,回過神來趕緊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