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嗯嗯張總我知道了，更高端華麗但簡約一點是吧好的好的……”

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拎着電腦包，歪着頭夾着手機，這便是傳聞中的社畜。

頂着三天沒洗的頭發和可以和熊貓一較高下的黑眼圈，喻珩匆匆趕到公司，壓着早上九點整的最後一秒鐘打上了卡。

勸設計師來乙方公司，天打雷劈！！！

喻珩在心裡無聲呐喊，掏出筆記本電腦第n次修改稿件。

即使他白天想，晚上想，坐在馬桶上薅着頭發想，也無法理解甲方口中那——既活潑又清冷既簡約又華麗既高貴又熱情的——風格到底是什麼風格。

再讓我按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設計，我就把甲方打成旺旺脆雪餅！

喻珩咬牙切齒地戳戳畫畫，戳戳畫畫，眼前越來越模糊。

頭暈暈的，眼睛重重的……

“咚！——”

喻珩暈倒了。

辦公室内僅僅起了些小小的波瀾，大家早就習慣同事像韭菜一樣，隔一陣少一茬，隔一陣再長一茬 。隻有寥寥幾人站了起來，想要扶他一把。

……

等喻珩脫離昏昏沉沉的混沌，緩緩睜眼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呼嘯的救護車上了。

喻珩：？？？

忽然，一隻手用力按住準備起身的喻珩，是辦公室裡坐他身邊的好大哥程與風。

程與風用三分沉痛三分憤慨四分擔憂的眼神看着喻珩：

“小喻啊，身體不好就不要逞強了。你那個項目，程哥幫你做都成，你可千萬别傷到身體啊。”

喻珩很想告訴程與風，他真的隻是熬了幾個通宵有點點困而已。

可惜一旁醫生冷漠的聲音破滅了他的想法：“小夥子，你差點死了。”

不過到了醫院，急診科醫生粗略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死，遂轉送神經内科。

神經内科轉送精神科。

精神科轉送信息素科。

信息素科轉送精神力異常科。

精神力異常科轉送睡眠科。

……

“看着像……漸行性睡眠障礙綜合征。”

睡眠科醫生嚴肅地拿着喻珩的報告單，把全科室的規培生都召喚到了自己身後。

“都來看看啊，Alpha患者屬于非常罕見的案例了。”

看着年輕人們充滿朝氣與好奇的目光，喻珩陷入了沉默。

“醫生……我，我還有救嗎？”

像喻珩這樣合格的社畜，确診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想要多活兩年，不是自己上有老下沒有小，是——

我還有三個項目沒有完成啊啊啊——！昨天那個甲方要的第十八版還沒有改出來啊啊啊——！我不能沒有工作啊啊啊——！

還不等醫生開口，喻珩已經腦補出了自己被老闆辭退流落街頭孤苦伶仃凄凄慘慘戚戚的生活。

完全無法接受！

喻珩顫抖着扯住醫生的白大褂袖口，吸了吸鼻子：

“我還能活多久……醫生您說吧，我能承受！”

醫生神色複雜地看着喻珩，滿臉寫着不信。

“漸行性睡眠障礙綜合征屬于罕見病，目前隻見于四十至五十歲人群。你才二十七……确實早了點。

不過近年來青年人工作生活壓力大，發病年齡降低也不是不可能。我們醫院最近确實接到了幾例和你這個類似的，前幾年還有一個特别嚴重的，直接……哎不提也罷。小夥子做什麼工作的？”

醫生随口一問，哪裡知道就戳中了喻珩的開關。喻珩幾乎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起苦來。

“平面設計師！上輩子殺雞這輩子設計啊……我剛剛被甲方退回了第十七版稿件——”

醫生身後的規培生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世上還有和他們一樣凄慘的人類。

“打住打住，”醫生無奈地扶住額頭，示意喻珩閉嘴，“失眠症狀持續多久了？”

喻珩掰着指頭數了數。

“三十天……啊不，算上昨天晚上通宵，有三十一天了。”

這下不止規培生，醫生都瞪大了眼睛。

這哪裡是一個正常成年Alpha該有的睡眠時長？！

幾乎不需要進一步詢問檢查，醫生直接敲定：

“典型的漸行性睡眠障礙綜合征。症狀……”看了看病例主訴上持續三十一天的失眠症狀，醫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算很嚴重的了。”

喻珩簡直要瘋了，想他無犯罪記錄作風良好正義青年勤勤懇懇工作五年，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個聽上去就很适合牛馬的病！還不知道具體病情發展會是什麼離譜樣子！

不需要喻珩開口問，醫生已經開始和身後的規培生們講起了課：

“漸行性睡眠障礙綜合征，早期出現失眠症狀，一般患者在這個階段都不會太重視，這位是因為早期症狀非常嚴重才發現得早，你們以後遇到類似的失眠症狀一定要多關注……”

“這個病實在罕見，目前的患者中期症狀大緻都表現為沉溺夢境，一晚做四五個連環夢也是有的，Θ波會增強很多。你，指一下哪個是Θ波。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