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跟着沈庭硯的後面，直到出了酒吧，才摘下口罩。
在一處路燈下，沈庭硯蓦然停下了腳步，蘇泠低着頭沒看路，猝不及防撞上男人的後背。
“啊。”蘇泠驚呼出聲，擡手摸了摸鼻子。
沈庭硯轉身，後退一步，眉頭微蹙，“你怎麼什麼都敢答應，要是我沒來，你打算怎麼辦？”
蘇泠仰頭看他，明亮的眼裡是清澈的笑意，“你不是來了嗎？”
沈庭硯微愣，幾秒後，再次開口：“你要知道，你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的确。”蘇泠垂眸，像是想到什麼，眼裡的光變得黯淡，“你說的對，我也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
沈庭硯看她略顯失落的眼睛，心裡莫名一頓。
他不喜歡看見她這幅模樣。
“但謝謝您幫我，您是個好人。”蘇泠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似乎剛剛的失落隻是他的錯覺。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是他是好人，沈庭硯眉心微動，再次問道：“今天晚上沒有，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就喝呗。”蘇泠語氣輕松，但仔細看卻能看出眼裡隐隐透出的脆弱和委屈。
沈庭硯心裡一滞，一時無言。
蘇泠又說：“算下來您已經幫我三次了。”
“嗯？”
對上沈庭硯疑惑的目光，蘇泠伸出手指，“第一次是在咖啡廳，第二次是借傘，第三次就是這次。”
說到借傘，沈庭硯若有所思地注視向面前的人，之前說過自己會還傘，但這麼久過去了。
還說什麼喜歡他。
沈庭硯不禁懷疑，這小姑娘是不是随口一說。
雖然他也不是很在意，但……
小騙子。
沈庭硯看向蘇泠的目光越發沉了。
蘇泠敏感地感受她沈庭硯的情緒變化，但一時間有點摸着頭腦。
自己剛剛有說什麼嗎？要不然怎麼感覺他在生氣。
還是生悶氣那種。
“所以呢？”沈庭硯嗓音低沉，在這安靜的夜晚，莫名多了些難以言喻的纏綿和柔情。
“所以……”蘇泠忽然笑了下，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揚，像是一個小鈎子，明目張膽地勾人人心弦，“我請你吃飯。”
沈庭硯直直地盯着她，深邃的目光強勢而極具穿透性，“就這個？”
四目交接，男人的眼神不似以往那麼凜然，蘇泠這才發現，沈庭硯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顆淺淺的褐色小痣。
蘇泠緩緩搖頭，心髒一下接一下的跳得有些急促，隻見她慢吞吞地開口：“我…想…”
沈庭硯沒有催她，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蘇泠觀察他的神情，咬了下唇，輕聲開口：“我想要你的聯系方式……”
面對沈庭硯這樣的男人，适當的坦誠或許是最好的策略。
如蘇泠所想，沈庭硯的确被她的坦誠取悅到了。她的表情小心翼翼而又真摯，心裡的那些小心思都擺在眼前，但害怕被拒絕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即便是沈庭硯，也無法否認，蘇泠的确有人不顧一切的資本。
就算知道這一可能都是她故意的，就是為了博取你的注意，但仍無法讓人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我不會打擾您的。”蘇泠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這是默認拒絕，聲音越來越低，“不給也也沒關系。”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沈庭硯眉頭微挑，眼裡的笑意味不明，“我很老嗎？”
“啊？”蘇泠疑惑地眨了眨眼。
“為什麼總是一口一個您？”
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蘇泠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搖頭，“不老！”
盯了她幾秒，沈庭硯低哼淺笑，随後轉身向前走去。
蘇泠不懂他的意思，一時間站在原地沒動。
幾秒後，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她，“不走，罰站嗎？”
“哦。”蘇泠回過神，朝他走去。
兩人誰都沒說話，一直快到停車場。
要到分開的時間了，蘇泠在路上思考了一會兒，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沈先生。”
“嗯？”沈庭硯停下腳步，玉身長立，慢條斯理道。
“聯系方式。”蘇泠不清楚沈庭硯是不是故意的，但還是小聲地提醒。
沈庭硯嘴角微扯，深深的眸光凝視着面前的女孩，眼裡有着明顯的興味，“這麼着急？”
蘇泠：“……”
她這會兒敢肯定沈庭硯剛剛是故意的。
故意戲弄她。
蘇泠深吸了一口氣，随後眼尾上揚，笑盈盈地回視，在男人幽深的目光下，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被看穿後，沈庭硯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像是在逗弄隻跟他撒嬌的貓。
她的笑與她清冷疏離氣質的不一樣，多了些媚，但眼神幹淨明亮，一眼望去坦坦蕩蕩，沒有絲毫落俗。
靜默了會兒，沈庭硯緩緩斂了眸，沉聲道：“給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就是什麼？”蘇泠睜大了眼睛。
沈庭硯再擡眼，便看見女孩睜得圓溜溜的眼睛，仰起白淨的臉看她，乖得不行，一點都不像在酒吧敢與人打賭的樣子。
想到酒吧剛剛那一幕，沈庭硯眼神越發暗了。
蘇泠敏感地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還沒等思考，就聽沈庭硯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不喜歡有人騙我。”
蘇泠垂在身側的手微頓，眼睫低垂，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很快，蘇泠就恢複自然，小聲問道：“那如果有人騙你呢？”
沈庭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一如既往地強勢，看得蘇泠莫名緊張。
“我猜你應該不會想知道後果。”他說。
就算沈庭硯不說，蘇泠也能從他的處事作風窺見一點。這樣位高權重的男人什麼事都掌握在手中，最痛恨的就是欺騙。
至于後果，不言而喻。
沈庭硯瞥了她一會兒，見她不說話，慢悠悠道：“還想要嗎？”
“要。”她的聲音很輕，卻意外的堅定。
就算知道後果，蘇泠也還是選擇了這樣做。
面對沈庭硯，蘇泠怕，但又不怕。
沈庭硯眉心微動，蘇泠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壓沒有剛剛那麼低了，在想自己是不是賭對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眼前，手裡拿着一張簡約的名片。
“沈庭硯。”蘇泠看着名片的名字，小聲地念了出來。
她沒注意到，男人此時的嘴角勾了勾，眼裡有不甚明顯的柔和。
到了停車場，司機早就等在停車場了。
蘇泠也注意到，原來面前這輛勞斯萊斯是沈庭硯的車，她在咖啡廳的時候見過幾次。
“沈總。”司機喊了一聲，轉眼就看見過他們沈總旁邊還有一個女人，沒敢出聲問，隻是拉開後排的車門
司機跟在沈庭硯身邊好幾年了，還真沒看見沈庭硯身邊什麼時候出現過女人，還是一同從酒吧出來的，還沒等他猜想兩人之間的關系，就聽沈總開口。
“上車。”
“啊？”蘇泠神情微愣，沈庭硯是在跟她說話嗎？
沈庭硯再次開口：“送你回學校。”
“我自己……”蘇泠下意識想要拒絕，但一對上男人強勢的目光，蘇泠就把要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好。”
蘇泠想，沈庭硯肯送她回去，說明他是不是對他有點好感。
想要這一點，蘇泠的眼睛更亮了。
“先去京大。”上車後，沈庭硯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就閉眼假寐。
“好的，沈總。”司機從後視鏡看坐在後排離得很遠的兩人，心裡更好奇了，但職業素養還在，司機移開目光，認真開車，順便把車裡的擋闆升了起來。
後排的空間，隻有兩人，窗邊是呼嘯而過的夜景，但此時的蘇泠卻無心欣賞。
蘇泠微微歪頭看向身旁的男人，沒有出聲。
眼下，他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脖頸後仰，能看見凸起的喉結，少了些高高在上的掌控感，多了些難言的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