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撩起月泉淮脖頸上的散發，他的目光追随翺翔的海鷗，心中突然渴望擁有一雙翅膀，飛離這片浩渺的大海，去看看那天外究竟有什麼。

雙腳重新回到地面，鄭霄已将他平穩放下，轉身去向旁邊的水手借漁具。那位水手曾在夜晚目睹過他們二人對練，對他倆印象深刻，爽快地将自己的釣竿借給了鄭霄。

“真是太感謝了！”鄭霄接過釣竿，神采奕奕地聽水手和他簡單交代要領。待鄭霄握緊釣竿站定，侍衛長終于開始了授課。

陪同齋村在海上行商多年，他對拖釣也同樣有興趣，所以即使鄭霄注意力大半沒在自己講的内容上，侍衛長也沒過多生氣。

“這繩子好像繃緊了。”鄭霄雖語氣鎮定，但已調整站姿，竭力穩住手中的釣竿，以防它滑脫。

之前借給他釣竿的水手一聽這話，立即走上前來查看，一看之下，他大聲呼叫起來。

不一會兒，甲闆上的所有水手都圍攏在鄭霄身旁，熱心地指導他如何巧妙遛魚、消耗魚的體力，并在一旁準備好漁網和吊鈎，随時準備收網捕撈。

鄭霄和大魚搏鬥了許久，還用上了内力支撐，終于，魚鳍和魚頭在船舷邊浮現出水面。水手們反應敏捷，迅速撒下漁網。

“把魚往上拉一些!我們用網兜着接住！”鄭霄聞言想繼續使力，但由于長時間用力，手臂已然酸痛不堪。

海面下的拉力突然減少了不少，鄭霄松了口氣，發現月泉淮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拉住了杆子。

由于鄭霄剛才展現出的沉穩姿态，加上身為習武之人深厚的内力，水手們都誤以為他完全可以獨立完成，所以并未插手相助。

月泉淮看自己弟弟使勁使得下巴都繃緊了，仍一聲不吭要面子，輕笑一聲上手幫忙了。

“好嘞！快把網絞住拉上來！”衆人齊聲呼喊着口号，一齊用力拉網上升。鄭霄終于得以松開緊握的魚竿，疲憊地倚在船舷邊大口喘息。

“哇！”随着一聲巨響和水手們的驚歎，一條體長足有五六尺的灰褐色大鲨魚在甲闆上劇烈擺動尾巴。

水手們紛紛上前向鄭霄表示祝賀和贊賞，甚至連船上的廚師長也被吸引出來，“你們割了我好大塊肉，我倒要看看釣到了什麼。”

廚師長一見到漁網中肥碩的鲨魚，立馬盤算起在何處下刀，他大聲詢問：“這魚，咱們今晚吃嗎？”這個問題一出，所有的水手都安靜下來，目光聚焦在鄭霄身上。

這是鄭霄釣上來的魚，決策權在他身上，若是鄭霄要說什麼放生或者獻給船主，他們也隻能繼續回去釣自己的。

“大家一起吃啊！拜托您啦！”鄭霄揉着酸痛的胳膊，笑容滿面，首次釣魚就有這樣的收獲，滿滿的成就感讓他心情愉悅。

“謝謝小兄弟！”鄭霄的決定赢得了水手們的熱烈歡迎，不少人走近鄭霄，或拍肩或稱贊，一時之間，鄭霄與月泉淮與水手們的隔閡瞬間消失了不少。

“我要吃魚肚！”“記得留做魚幹啊，剛好馬上靠岸了我帶些回去給我媳婦嘗嘗！”随着水手們簇擁着廚師長離去讨論烹饪事宜，鄭霄身邊的熱鬧漸歸平靜。

他這才記起最後幫了自己一把卻被冷落的大哥。月泉淮依靠在船舷邊，眺望海面，旁邊已經沒了侍衛長的影子。

“謝謝大哥幫忙！不過，侍衛長呢？”鄭霄四處望了望，甲闆上幾乎隻剩幾個還想碰運氣的水手守在釣竿旁。

“他啊，可能去找船主彙報了。”月泉淮頭也不回，眉眼飛揚，一副快意的模樣。“不用管他，想想晚上會吃到什麼樣的魚肉就行。”

“哦，好的。大哥你在看什麼啊？”鄭霄也循着月泉淮的視線望去，藍色的波濤上空蕩無垠。

“我在看風，是順風。”鄭霄捋了捋被吹向臉後的臉側劉海，不解道“這不是逆風嗎？”

月泉淮歪頭看向鄭霄，羽玉眉斜飛而起好似翅膀。他走到鄭霄身側，挾住鄭霄的胳膊，旋身而起，躍于空中。

“這樣便是順風。” 兩人此刻的身體方向與船隻前進方向一緻，輕功禦風而行。“怎麼突然！”鄭霄慌忙調整内息，配合着月泉淮的身形。

“因為我想。”他提升了高度，卻不急于追趕前方的船隻，而是保持着适當的距離，浮雲卷霭，追白鳥，鳥踏千波，我踏萬裡舒雲。

有風托舉身體，鄭霄感覺自己無比輕盈，月泉淮的手臂漸漸松開。鄭霄提氣，躍離月泉淮身側，抽出自己的佩劍，一道七星陣從劍尖射出，籠罩在月泉淮周身。

月泉淮心有所動，抽身翻轉，輕落在鄭霄劍尖上，随後抽出自己的長劍長瀾月，順着風勢向後傾倒。

旋即，他的身形被風托起，月泉淮揮劍擊向鄭霄的長劍，内力的金波在空中擴散，猶如金烏展翅。

如果不是氣力有限，他們一定會追上天邊的晚霞。

“這碗魚翅，給小兄弟，沒有他兄弟們今晚吃不上這全魚宴。”廚師長笑着把魚翅推到鄭霄面前。

水手們舉杯鬧哄着一同感謝起來，面對這份來自同僚們的特别禮遇，鄭霄并沒有受寵若驚。

他毫不猶豫地接過那碗魚翅，“謝謝！真好吃，大哥，你也嘗嘗！”“兄弟倆感情真好！我也有個弟弟，他……”下層船艙一片歡聲熱鬧。

“大人，兄弟倆下午釣上來鲨魚，特意做了魚翅敬獻給您。”侍衛長端着魚翅面不改色地扯謊。

“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我自然有所耳聞。這魚翅是你吩咐做的吧。”船員們釣上魚一般都是自行處理，但大鲨魚的價值和一般小魚完全不同。

若是尋常水手釣到了，多半會獻給他，以期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英勇或忠心。然而這倆兄弟完全沒顧及自己，拿了和水手分去了，或者說甚至忘了還有自己這個上司嗎。

金鱗豈非池中物啊，齋村仲信拿起勺子，不管怎樣，魚翅還是要吃的，他也許久沒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