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無辜的人卷進來,但放任不管的話,‘銜尾蛇’遲早會殺了那個女孩,隻有這樣,才能斷了‘鏡面’離開的心思。”
薛嘉道:“這麼……兇殘的麼?”
“道上的規矩向來如此,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也不把别人的命當回事,”梵澈以異常冷靜的口吻說道,“一方面,為了和‘鏡面’交易,另一方面,為了救那個女孩的命,我要找到她,帶走她。”
薛嘉懷疑地道:“連瑪蒂爾塔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不知道,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灰色地帶的偵探社多了去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梵澈的手指輕輕扣擊桌面,“‘鏡面’不是神,就算保護得再好,也總會露出破綻。”
薛嘉道:“我陪你一起調查。”
“不行,太危險了,”梵澈斷然否決,“你在這裡待着,等我回來就好。”
薛嘉盯着他的眼睛,重複道:“我和你一起調查。”
“不行,小嘉,聽我的,”梵澈難得态度強硬,“我希望你永遠站在陽光下,遠離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不怕黑暗,我想站在你的身邊。”
梵澈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加入‘绶帶鳥’的時候,頭兒教我的第一課,想要活下去,就要适應黑暗,融入黑暗。”
“黑暗的生存法則,遇到讨厭的人,就殺掉,遇到讨厭的事,就出手,今天殺了别人,或許明天就被别人殺掉,朝不保夕,得過且過。”
“對我來說,你是這黑白色的世界裡,唯一鮮亮的顔色,待在陽光下,做我的燈塔,不要涉險,好麼?”
他近乎哀求地說道,尾音拖得很長。
薛嘉抿着唇,一言不發。
他見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像沒有安全感的貓咪一樣,眷戀地來回蹭着。
薛嘉隻覺一陣酥麻,想抽出手,卻被他牢牢抓住,隻得無奈地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梵澈不由得翹起唇角,悄悄看了她一眼,努力往下壓唇角,說道:“這段時間,我會離開奧都蘭,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麼想要的想玩的,就跟管家和女仆長說。”
“好。”
梵澈離開的第一天,薛嘉沒有什麼感覺,甚至晚上多吃了一碗飯。
梵澈離開的第三天,薛嘉逗了會兒貓,突然想起幾天前那一人一貓的追逐戰,不由得笑了起來。
梵澈離開的第七天,薛嘉覺得時間過得很慢,電影、讀書、插花、全套美容……挨個來了個遍,結果才過去四個小時。
明明往常和梵澈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什麼都沒有做,就到晚上了。
她怅然若失,獨自站在露台上,看着花園裡郁郁蔥蔥的植物,傭人們不斷進出,忙碌地打掃着。
忽然,她想起了梵澈那時的話。
“一個人真的很孤單,就好像被關在一面鏡子裡,能清晰地看到外界的熱鬧,風起雲湧,狗叫鳥鳴,傭人們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洗碗拖地,叮叮當當,窸窸窣窣,可都與我無關。”
當年,他就站在現在她所處的位置,遙遙地看着底下的風景,高處不勝寒。
她好像看到,他那黑色的身影穿破時間的限制,從過去來到現在,與她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可當她扭過頭,卻發現,身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夠了!我在幹什麼啊!”薛嘉用力拍了拍大理石的欄杆,“才一周而已,為什麼搞得像生離死别一樣!我得找點事做,轉移注意力。”
她嘗試去風鈴湖釣魚,才坐了半個小時,腿就麻了。
她嘗試給花園的花澆水,一隻毛毛蟲爬到她的鞋上,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她嘗試放風筝,風太大了,帶着風筝消失在天邊。
幾番下來,她累得夠嗆,扶着牆大口喘息。
“算……算了,不出去了,就待在城堡裡,這麼大的城堡,總有我沒逛過的地方,就當是探險了。”
她走在寶石金絲的地毯上,隻要看到一扇門,就立馬推開,不同的房間,每一間的裝潢大同小異,用作各式各樣的用途。
圖書館、家庭劇院、台球館、遊戲間、酒窖、音樂室……
在走到一扇精美的雕花木門前時,她發現,這扇門上了鎖,推不開。
管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薛小姐,這是少爺秘密基地。”
薛嘉好奇地道:“裡面是幹嘛的?”
“不知道,”管家說道,“他不讓傭人進去打掃,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
薛嘉更加好奇了,但考慮到這是梵澈的秘密基地,于是善解人意地道:“等他回來了,我再問他。”
“這怎麼行,少爺臨走前囑咐過的,不論您要幹什麼,都要答應并協助,”管家滿臉正氣,“我這就為你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