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曲斂着眸子打量。
細煙還沒來得及點燃,此刻正被他咬在唇間。
“孟總喝不了,我陪陳總喝。”黃景峰不動聲色地越過孟慈提了杯酒。
“黃總這就沒意思了吧?早就聽說過孟總的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陳棟非就是公司那個出問題的商務合作的負責人。從梁漠那兒帶來的酒,早在飯局開始就喝了個幹淨。
孟慈擡手撫過耳鬓的發絲,勾唇開口:“不好意思啊陳總,最近在調理身體,大夫交代不讓碰酒,我隻能以茶代酒了。”
陳棟非酒勁上頭,死活不同意。
期間還拉扯出合同問題。
說是孟慈如果賞臉,别說今年,未來幾年的合同他都能做主簽了。
還立馬叫秘書去找地方打合同。
陳棟非是第一次見到孟慈,被她迷了眼再正常不過。
氣氛逼到這,饒是黃景峰再護着孟慈也沒法推拒。
公司姓孟不姓黃。
下面還有兩三百人等着吃飯養家。
孟慈來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
垂着眼算了算解酒藥起效的時間,她終于端起面前斟滿杯的白酒,隔空敬了一下。
随即仰頸飲盡。
席間頓時歡呼聲鵲起。
陳棟非一邊笑一邊又給孟慈夾了塊紅燒肉。
說這家的廚師是老闆花大價錢挖來的,其中最拿手的要屬面前這道濃油赤醬的紅燒肉。
這道菜一上桌孟慈就看到了。
又是幹冰又是梅花,再獨特不過得造型擺盤。
這位廚師之前沒少在季曲家露面。
隻不過孟慈實在吃不慣肥肉,這道菜便沒上過孟慈的飯桌。
裂紋瓷杯裡的茶水始終保持溫熱,孟慈略過餐盤端起遞到嘴邊抿了一小口。
陳棟非見狀也沒惱。
隻不過眼裡的觊觎神色絲毫不加遮擋地流露出來。
黃景峰眼看不對,連忙沖秘書使了個眼色,趕緊上點其他節目。
季曲沒見過陳棟非,不知道什麼人物能讓孟慈低聲下氣至此。拿下唇間未燃的煙,他不知道在向誰提問:“她現在混成這樣?”
趙一辰也看見剛才的一幕。
是有些不好看,但是都是出來做生意的,見怪不怪罷了。
但是他有些沒懂季曲突然變重的語氣是為了什麼。
孫謙的視線落在角落的那盆迎客松上。
沒接話。
過了幾秒,季曲說自己要去洗手間,沒讓人跟。
趙一辰看着季曲離開背影,才和孫謙小聲道:“我哥什麼意思啊?”
孫謙思考了一番才開口:“可能是覺得孟總有些委屈了。”
趙一辰瞪大眼睛,有些無語:“委屈?這有什麼委屈,不就喝了杯酒,黃景峰也一直護着……”
“比起之前。”孫謙打斷喋喋不休的趙一辰。
“什麼?”沉浸在自己的酒桌規矩,應酬道理中的趙一辰沒聽清孫謙在說什麼。
“我說比起前幾年,孟總确實委屈了。”
孫謙推了推眼鏡,拍拍趙一辰的肩膀,代替自己的老闆先回到酒局中。
趙一辰霎時間住了嘴。
他回想幾番,還真是。
不合口味的菜肴,見不得光的社交規矩,逼到臉上的煙酒……
尤記得當初。
社交場上大家能和孟慈搭到點關系都得私下籌謀小半個月,更遑論敬酒時酒杯都會不約而同的低她幾分。
比起和季曲在一起那段時間,真是委屈孟慈了。
那邊的包廂裡,趁着黃景峰把人絆住,孟慈借機溜走。
陳棟非噴了不知道什麼款式的古龍水。
濃烈到孟慈挨着他的半邊身子都沾了點。
再加上剛剛給自己倒酒時陳棟非還“不小心”地拉了把自己的手。
孟慈總覺得難受。
走廊盡頭有公共洗手間。
孟慈用了支漱口水,薄荷涼氣直沖腦仁。
她又開了冷水沖手,搓到皮膚泛紅才停下,随手抽了張面巾紙将水漬吸盡。
孟慈聽到身後有腳步響起。
不急不緩,沉重有力。
她平靜擡眼在鏡子裡一掃,剛好與季曲對視。
不算明亮的光影布局間,季曲的輪廓稱不得清晰。
他剪短了幾寸發。
顯得整個人更顯精幹,也更不近人情。
但微敞的衣領卻給他增添幾分慵懶随意。
“之前白給你撐腰了?”季曲聲線微冷。
這是兩人再見面的第一句話。
沒有重逢缱绻,全是凜冽。
孟慈沒回答。
她把紙扔進垃圾桶,緩緩轉身。
直到與季曲面對面。
沒點燃的煙還夾在指尖。
察覺到孟慈的眼神,季曲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
剛躲了一半便猛地反應過來,兩人早就斷的幹淨,自己沒必要再照顧她,對她踐諾。
在昏暗燈光下微微搖頭。
季曲似乎是對自己的反應感到無語。
定了定神,對着孟慈潋滟的眼,季曲再次開口:“有需要幫忙的就找孫謙。”
找我也行,畢竟不是陌生人。
隻不過剩餘的話季曲沒說出口。
當時孟慈走得灑脫,把自己送的禮物一股腦打包寄了回來。
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季曲。
太倔了,不是什麼好事。
季曲指間夾着煙輕撚,等孟慈的回應。
孟慈看着季曲,平淡地就像看一位初識者,客氣地說:“不勞季總費心。”
沒等他回應,孟慈先擡腳離開。
速度快到對她來說彷佛季曲是什麼避之不及的人。
走廊有些窄,她不得不與季曲擦肩。
“等等。”季曲的身體越過大腦率先作出反應,在孟慈路過的短短幾秒,自己已經把對方的手腕拉住,“和我這麼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