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入了秋,可九月卻一點不見秋的影子。太陽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炙烤萬物,塑膠操場上依稀能聞見塑料燒焦的氣味。空氣又幹又燥,嗓子也像火燒着似的。
大學剛剛開學就迎來軍訓,臨海大學的軍訓并不輕松,教官都是從當地的軍校調來的,訓起人來毫不手軟。運氣好點的學院能分在陰影中,一棵樹的影子便能籠起二三十人,運氣差點的就隻能待在太陽底下。
軍訓剛剛開始,教官似乎鐵了心要給學生們一個“下馬威”,訓得格外狠。
謝臨的學院就是那個運氣差的,站在操場正中央,一天下來可能都涼快不了一點。他們那位不苟言笑的教官道:“你們學院男生多,曬點太陽也好。”學生們不敢開口埋怨隻能在心裡多罵幾句。
謝臨身體素質不算差,但也受不住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半天下來綠色的訓練服早就汗濕了。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能回去歇會兒了,一路上又少不了偷偷瞧過來的群衆。
室友對此早見怪不怪了。
“老謝,又來了。”
“唉,到底是老謝魅力大啊。”
謝臨沉默着不答話,大多數人也隻是或遠或近地偷偷瞧一眼,膽大點的再拍個照片私欲幾句。
當然,膽子更大的早就湊上前來搭話了。
綠色的人潮如一群綠藻般湧向食堂,食堂旁邊的水果店棚子底下,那是謝臨第一次見她。
一頭齊耳短發,這很少見,剛上大學的女生或染或燙,變着法兒的折騰自己的頭發,短發,齊耳短發,這是很罕見的。
軍訓的帽子遮住額頭,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就耿直地盯着謝臨,兩隻圓圓的眼睛下是沁着汗的小而挺的鼻尖。
謝臨習慣别人注視的目光但這樣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歪着頭瞪着眼睛好像要把他是個機器人,女孩正在掃描他身上的零件然後将自己拆了重組。
這太奇怪了,謝臨不自然地轉過頭不再看她,當室友買完水果出來這種奇怪的視線才消失。
隻是女孩依然留在原地目送謝臨離開。一陣燥熱的微風輕輕拂過女孩的耳邊的碎發,謝臨悄悄回頭看一眼,那些碎發揚起直貼上女孩的發紅的面頰。
太陽太過晃眼,熱烈陽光下的人忽而模糊忽而清晰,也可能是這些畫面久久地被鎖在記憶長河之中,當主人不自覺地回想時那些被緊緊鎖住的記憶便歡快地湧出,但是太多了,所以一時間還适應不了。
女孩的身影漸漸消失,一隻白色貓咪正眨巴着眼睛映在視野中央。
趙珏後腳蹲着,支起前兩隻爪子乖巧地看着謝臨,又歪歪頭架着嗓子“喵”一聲,心想:“看在貓貓這麼可愛的份上就不要怪貓貓了吧。”
幸好程藝速度快,在謝臨剛剛推開家門的時候就把她送回去了。
趙珏不自覺地想:“也不知道謝臨這家夥看見自己丢了的時候有沒有着急。應該會的吧,又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人還是會着急的吧。嘶——”等等,那可是謝臨啊......
沒錯,那可是謝臨啊!
冰塊一樣的人說不定都沒發現自己丢了呢。
果然,正如趙珏所想,謝臨将她丢在家中後就上班去了。
趙珏跳上沙發,電視屏幕上緩緩映出貓咪的影子,忽然貓咪暴起一腳踹翻了旁邊的靠枕。“真是的,自己家貓都丢了也不見他着急的!”
白色的細長一條的尾巴不住地擺動,剛剛慘遭毒手的抱枕下一秒就被丢在了地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沙發上的抱枕都被丢下去。
趙珏倚靠在殘存的抱枕上打開電視,尾巴是不擺了但胡須卻抖了一抖,趙珏打個哈欠再看看地上被丢掉的抱枕,算了,還是撿起來吧。也不知道剛剛自己在氣些什麼。
變成貓後眼睛本就不好,看電視也隻能看點模糊的影像,主要還是聽聲音。一集還沒看完,電視上的影像就越來越模糊,趙珏垂下頭眼睛一眨一眨的,忽而就閉上了,然後歪倒在沙發上。
房間裡一直開着暖氣,暖和的感覺仿佛将她帶回到了那個夏天......亦或是秋天?
那時候她還是個人。
“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出神?”程藝伸手在趙珏眼前晃了好幾下面前的人才反應過來。
“看帥哥呢。”趙珏雙手将程藝的手壓下去伸長了脖子望過去。
“帥哥?!”程藝又驚又喜,也順着趙珏的視線跟過去,“哪呢?哪呢?”
趙珏撇撇嘴,揚起的嘴角也壓了下去,“沒了。”
程藝:“啊?”
趙珏:“都怪你剛剛在我面前晃呀晃呀的,人沒了。”
程藝:“行行行,怪我怪我,那人長得怎麼樣啊?拍照了沒?我看看。”
趙珏叫道:“完蛋!忘拍照了。”
程藝:“這都能忘?!”
趙珏:“不過你也看過他照片了。”
程藝略微思索一下眼珠子轉了一圈,“不會是......”
趙珏鄭重地點點頭:“沒錯,就是他。帥得驚為天人!簡直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