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妤華在謝家子女中行四,是為永甯侯府四小姐。
烈日下站久了難免心浮氣躁,更何況謝妤華是錦繡堆裡長大的高門貴女,沒受過這樣的苦,但此時她也隻能小聲跟自家姐妹抱怨兩句,将這點子怨氣忍下。
往前面看,永甯侯夫人霍氏和二房夫人林氏都是年過四十的人,她們同樣在日頭下等了半個時辰,但卻沒有絲毫不悅。
“給母親與二嬸問安。”
謝遇棠翻身下馬,彎腰見禮,一派悠然模樣。
但此時,永甯侯夫人霍氏和二房夫人林氏的目光都落在馬車上,沒空理會謝遇棠揶揄玩鬧般的問安。
霍氏閨名姝洹,出身寒門,但心氣極高,為人最重體面,尋常不會失态。
今日與失散多年的女兒重逢,當娘的終是忍不住淚意,馬車裡的人還沒露面,她就濕潤了眼眶。
當她看見林嬷嬷扶着馬車裡的年輕娘子下來時,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
霍氏連忙迎過去,抛下身後的一幹人等,緊緊抱住了剛剛下馬車,還有些懵的虞甯。
“神悅,我的神悅,沒錯的,你就是我的悅兒。”霍氏抱着虞甯不松手,任是侯府衆人勸解也止不住地哭。
“夫人别哭了,小姐已經回來了,以後的日子可多着呢。”林嬷嬷将虞小寶抱在懷裡,一邊安撫孩子一邊勸解霍氏。
“是呀,大喜的日子,長嫂可莫要哭了,快讓三侄女進府吧,舟車勞頓許久,先歇歇腳喝喝茶再說話。”
二房夫人林氏也跟着勸,但都不管用,霍氏這情緒開了口子就如放閘的洪水,怎麼也停不下。
幾個女眷七嘴八舌地說話,場面相當熱鬧。
最後還是虞甯扶住了霍氏的肩膀,正色問:“夫人怎知,沒認錯人呢?”
“我是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單憑一個信物,怎能輕易斷定我就是您的女兒?”
雖然認親的信物确實是虞甯從小戴在身上的,但認親這樣的大事疏忽不得,來龍去脈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霍氏用手帕擦着淚眼,深呼吸平複情緒。
旁邊的二房夫人率先張口:“不會錯的,神悅你可知,當年你走失的時候已經有五歲,模樣初初長成,可憐可愛,長輩們都是認得的,如今你二十二,模樣雖然有些微變化,但也是按着小時候的模子長的,我們隻需看你一眼便知沒有錯!你就是謝神悅,永甯侯府三小姐。”
霍氏緩和過來,情緒平靜了些,她含淚點頭,目光舍不得從虞甯臉上移開,神情眷戀萬分。
“是了是了,神悅你五歲才從娘身邊離開,為娘養育過你五年,是萬萬不會認錯女兒的。”
信物和長相都對上了,許多線索都能查詢到,是不會出錯的。
虞甯微微歎氣,心裡也有塵埃落定之感,縱然丢失,但她從小歡歡樂樂長大,沒受過太多苦,所以面對生母并無埋怨之感,隻是有些唏噓罷了。
“我知曉了,虞甯确實是夫人的女兒,血脈無誤,但……”
虞甯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握住霍氏的手,認真道:“但夫人,我如今不叫謝神悅,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虞甯。”
霍氏收斂了淚眼,點了點頭,欣喜萬分,“好好,娘不叫你神悅了,叫你甯兒可好。”
“嗯,多謝夫人。”
忙活半晌,正門口的女眷們終于可以移步入府了。
虞甯一路都被霍氏牽着,到了正堂中,衆人落座,霍氏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正堂裡,虞甯的座位緊挨着霍氏,依舊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小小姐困了,這裡人多,小姐你和夫人在這裡說話,我帶着小小姐去夫人院裡找個屋歇着去。”衆人說話之際,林嬷嬷抱孩子走上前說。
虞小寶趴在林嬷嬷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虞甯點頭,“好,多謝嬷嬷了。”
堂中女眷們紛紛愣住,就這樣看着林嬷嬷抱着一個“小小姐”出去了。
什麼小小姐?永甯侯府沒有孫輩,林嬷嬷懷裡的女童是誰?
等到林嬷嬷出去了,霍氏才反應過來,遲疑地張口:“甯兒,這孩子是你的……”
“是我女兒,親生的。”
霍氏有些吃驚,愣了一會,下面人送來的信裡說甯兒獨居青雲城,仍未婚嫁,并未看見有男子在身側啊?
“原來甯兒已經成婚了,那女婿現在何處,怎麼沒有一齊進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