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幽境,位于修真界西北邊境,再往北一點,便能看見凡人界界碑。那裡有很多開靈後修成人形的靈花靈草——同樣,也有靈獸、鬼怪、和真正是‘人’的修煉者。所以百幽境命名‘百幽’,因為那裡屬于修真界的一個‘暗角’,萬類修行者皆聚于此。”許翊之說。
“所以小師妹,你要始終記着一句話:不要将那裡任何一個‘人’當作真正的人看,哪怕它們外表——也就是修的人形,有多完美。”
秦蓁皺眉:“它們……會害人?”
“或許。”許翊之說:“靈草靈獸雖能修成人形,但思維卻與人不同,它們有自身種族的一套行為邏輯,你很難判斷它們的善惡。”
“比如,我們被人追殺,會逃、會查清原因、會找機會反殺回去。但多數靈草靈獸是因為一個執念開悟化形,可能并不在意被傷害,隻追尋它們的執念。所以如果看到一個‘人’被傷害卻無動于衷,不要急着去幫它,否則可能會被它攻擊。”
“對傷害無動于衷,對幫助它的人卻發動攻擊?”
許翊之點頭:“對,化形艱難,它們認為‘傷害’是必須的,你幫助它們,阻擋傷害,它們覺得你才是在害它。”
秦蓁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眉頭皺得很緊。
“但也不是都是這樣,隻是大多數,它們看待世界很簡單,開悟化形隻是追尋執念的第一步,它們的一生都僅是圍繞引導它們開悟的那個執念而轉,或許很多年很多年之後,才能真正擁有一顆人心,才能有人的思維,明白‘傷害’真正的意義。”
秦蓁思索:“就像人類孩童一樣,還不懂世間善惡真假,要在慢慢長大中一點一點悟出,隻是它們卻沒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許翊之想了想,說:“是這樣。”
“所以最好靜觀其變,多思慮,再決定要不要去幫助那些‘人’,雖說修行人要行俠仗義,但也得保全自己,不能魯莽行事,也不必費太多時間教悉它們,那是它們必經的路。”
秦蓁其實并不十分認同,但也點點頭。
“還有一類,鬼怪。”許翊之接着說。
“百幽境的鬼怪,并不是遊魂,而是一些修鬼道的人和他們禦的鬼,與地府界的鬼怪差不多,但實力要低得多,基本是地府界剛入門的小鬼太弱小了,在弱肉強食相當嚴重的地府界難以生存,被他們師父扔出來曆練。但偶爾也有非常強大的鬼修出現,所以遇上鬼怪,還是多加小心。人和靈草靈獸都是聚靈力,鬼怪聚的是黑色鬼氣,還是很好分辨的。”
秦蓁說:“我記下了。”
許翊之又說了些他曾去百幽境的經曆,許多經驗僅針對百幽境這個地方,讓秦蓁開了眼界:百幽境當真是個神奇的地方,那裡許多習性完全不同的種族,竟能共同生存,且多數是相當和諧的。
但一直以來都未有人打破這份和諧,說明其中必有能人相護。
“就是如此,小師妹,你此去曆練,自身安危為重,别學師兄往死處跑,我是為了逼出心魔。”許翊之認真叮囑。
說起心魔,秦蓁正好将之前的疑惑問出:“師兄的心魔……為何已至飛升期?師父給我的那些修煉書上說,心魔是自身極端部分的放大,但哪怕心魔根深的人,也隻是不顧一切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并不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不像自己的人。”
“魂隐宗,我從前的……家,宗門秘法很是詭異,我曾被他們換過根骨,換了一副……魔骨。”
許翊之目光沉沉:“我的心魔,不如說是那人的神魂,有點類似被附體,但他看不上我的天賦,所以一開始隻是與我共居一體,後面因為有師父的陣法,他被壓制得很虛弱,除非我臨近瀕死,否則他出不來。”
“我闖秘境,是因為我修煉很難突破,必須追求破而後立,早日進階飛升期才有徹底抹殺他的希望。他很怕師父,每次瀕死前隻要回到坐忘峰,他基本也會老實。上次是……”
許翊之聲音小了點,臉色微紅:“對不住,小師妹,那心魔從前沒這麼浪、浪蕩,他這般……戲弄你,實在太過分。”
“不過,他似乎是看上你的根骨天賦了,但附身不是那麼好完成,我與師父也在壓制削弱他,你不必太過擔心,隻是……若發現我有什麼不對,便離我遠些,之前給你的挂墜,你要放好。”
秦蓁想起許翊之心魔那句未完的話,她的命線……是斷的?
“師兄,若你們為一體,傷他也會傷到你吧?”秦蓁問。
許翊之點頭:“所以真正誅殺他,很難,隻能暫且逼退他。”他沉思一會兒,說:“小師妹,若往後我突破至飛升期,便不要太相信我說的話,他擁有我的記憶,你要防着我些。”
“為何?”秦蓁問。
“不能通過修為區分了。”許翊之說。
秦蓁呆了一下:“不用通過修為區分。”
許翊之疑惑:“那你們是如何區分的?”
秦蓁靜默。
師兄,這可太好區分了……
她認真道:“師兄,你好好修煉。”
許翊之認真點頭:“小師妹也是,你要閉關了吧?你去吧,好好閉關。”
秦蓁看着木讷的師兄,忍了忍笑意,也認真點點頭。
她來到山腰的洞府,依蘇逐所說,破開結界進去,裡面僅有一張玉石床。
玉石床散出一點靈力,她走過去,将自己的劍放好在身前,閉眼打坐,運轉周天。
*
“她要突破了。”
柳清沂望着坐忘峰上的聚來的雷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