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逐擡手布下陣法,說:“待她出關,還要教她些基礎陣法。”
柳清沂問:“師父,你真把小師妹的雷劫引到自己身上了?”
“恩,所以她日後破鏡,最好是在坐忘峰,不然她可能會起疑。”蘇逐答。
柳清沂眼神有些複雜:“師父……你若是抗雷劫抗得多了,天道亦會發現你的。”
蘇逐沒應聲,聚起靈力接下第一道天雷,才說:“她現在修為不高,這種程度的天雷劈下,我不會有事,但她大抵是不能接的。”
第二道天雷劈下,蘇逐以靈力聚劍,揮出,将劈下的天雷打散。
“她命線有異,恐怕天雷劈第一下就會發現,再招來的便是能誅滅飛升期神魂的天雷了。”
緊接着第三道天雷直沖而下,蘇逐繼續聚靈揮劍,直至九道天雷劈完,他散開指尖靈力,撤去陣法,面色平和,說道:“你去迎她出關,說我在這等她來學陣法。”
蘇逐說完,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些新學基礎陣法要用到的東西,開始布置。
柳清沂沒有動,她沉默的看着蘇逐,覺得這樣的師父有些陌生。他從前對徒弟們雖然也很好,不管是自己還是師弟,都受了他極大的恩惠,但他雖然溫和,卻并不是個多心軟的人。
她曾經問過,為什麼他要幫她和師弟,他說,本來不想管閑事的,但心念一動,莫名覺得還是要幫一下。
後來她發現,蘇逐幫過很多人,也做過很多事,很多維護着世間萬物的事。
這舉動分明也是心懷天下的。
可他的道心卻是碎的。道心碎了,真的還能做到去維護世間嗎?
至少她自己不行,她從那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抗争中保持着自我的善惡,已盡全力。
她也曾問過這個問題。
蘇逐難得露出一絲迷茫,說他并不清楚他的道心是怎麼碎的,似乎某天醒來,就是這樣了。
但他不怎麼在乎,他不想飛升,也沒什麼事可做,便這樣活着,有時順手幫一些人,做一些事,不算真正的随心,但也不算不随心。
隻是自己和師弟的問題比較棘手,他才收徒,将他們放在自己身邊照看。
她原以為,小師妹亦是如此,因為小師妹和她的命數有些像,師父也說,小師妹是同自己一樣被天道選中的人。
但師父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他不像從前那般,看似溫和實則與人很有距離,而是更柔和,更親近人了,像漸漸有了心的感覺,能從很細微的地方發覺秦蓁的感受,并去在乎這些感受。
“師父,小師妹……是什麼人?”她開口問。
蘇逐停下手中在布置的陣法,看向她,并未帶笑,但确實是相當溫柔的氣場:“我不知道,或許我與她曾經相識。”
“或許我們都是,在更早的時候就相識。你、你師弟、她和我。”
柳清沂驚訝:“師父算到什麼了嗎?”
“并未,我算不出來。但我能感受到,我的心境變了,或許往後,不必總是算些什麼。答案并不一定要靠蔔卦算出。”蘇逐說完,繼續布置陣法:“去接你小師妹出關吧。”
*
柳清沂在山腰洞府口,手抵結界,與秦蓁傳音:“小師妹,恭喜金丹期,身體可還好?待你修為鞏固好,來學些基礎陣法,師父在峰頂院子裡等你。”
她說完,翻了翻自己的儲物戒,想着小師妹馬上要出發去百幽境,便選了個驅鬼氣的法寶,當作她的出關禮物。
沒一會兒,秦蓁破開結界,揚着笑朝她跑來:“師姐!”
柳清沂也不自覺笑起來,看着她,心下很軟。
她照常摸摸小師妹的頭,将那驅散鬼氣的法寶遞來:“給你的,驅散鬼氣用的,小師妹第一次出遠門,可要護好自己,你出事,我們都會很擔心,知道嗎?”
秦蓁帶着笑看了她一會兒,抱了抱她,說:“我知道的師姐。謝謝你、師父、師兄,謝謝你們。”
柳清沂被秦蓁這一抱弄得愣了,小師妹似乎放下了什麼,真正融入了這裡,開始拿他們當作她的家人。
會依賴,會擁抱,會不舍的家人。
她輕輕回抱她。
*
帶着小師妹到峰頂院子裡,柳清沂看着蘇逐教秦蓁各種基礎陣法。
坐忘峰上依舊下着小雪,雪松香竹木香依舊萦繞,日光依舊柔和,微風依舊輕輕拂過,這是與從前每一日相同的一天。
但她大概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