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空洞,實際上是不同時空交彙在這裡時産生的巨大漩渦,凡人掉進漩渦必定沒命,即便是不老不死的神一般走進去也一樣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個時空中。
除了水神,沒有任何生物能輕易掌控這種漩渦。江雲即便是真的存了壞心思,也不會把瞿麥他們帶進深不見底的空洞中。散落的背包、物件不過是障眼法,活人的氣息也能被掩蓋,那麼他們一定還在空洞附近。
嶽青羅凝神屏息,将所有的神力彙聚于指尖,再從指尖傾瀉而下。隻一瞬間,白晝接替了無窮無盡的黑夜,茂盛的草木紛紛低垂、枯萎。
高聳的樹木轟然間化作齑粉,礙人前行的灌木叢也跟着塌成一座座鑲嵌在土地裡的矮木樁。将樹林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不高的小墳包,它們從地下生長起來,座落在稀稀拉拉的墓碑之中。
墳包之上冒出影影綽綽的人形,他們的輪廓邊緣想被砂紙磨過一樣模糊,五官也已看不太清了,但他們依舊在發出低低的哀嚎聲,不是警告,是求救。
他們腳下被什麼東西牢牢鎖縛着,既不能投胎,也無法離開這片墳地半步。墳包與墳包的間隙中還有大小不一的骨頭,怎麼看都是一片亂葬崗。
嶽青羅迅速掃過眼前的場景,将目光鎖定在幾座沒有靈魂站立的新墳上。風化作她手中的利刃,直直劈向那幾座墳包,塵土飛揚,墳包的尖尖被削去,露出幾張被憋得發紫的臉。
新鮮空氣突然湧入,被埋在裡面的人總算得以呼吸。肺部隐隐作痛,在接連深呼吸幾大口以後大家都忍不住開始劇烈咳嗽。
“真真,麥麥呢?”嶽青羅就近拔出土堆裡的祈真。
“應該…應該也被埋起來了,反正我被埋起來的時候麥麥學姐還在,但是具體被埋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被埋起來了?”
活墳就眼下這些,嶽青羅實在看不出還有哪裡可以埋人。她又一次仔仔細細搜尋者這片亂葬崗,隻見正中間的泥土突然間變得松軟潮濕,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成為一片沼澤。
沼澤冒着咕嘟咕嘟的泡泡,一根雕龍畫鳳的石柱從中緩緩冒出頭。
巨柱徹底升出沼澤的時候,嶽青羅感應到了瞿麥的神識和一股濃烈的、說不清的怨氣。柱身上的龍鳳并非尋常龍鳳,而是被人用來鎮壓亡靈的邪靈。
柱子上的龍赤目斷爪,龍鱗烏黑;旁邊的幾隻盤旋老鳳斷了半截翅膀,尾羽也秃了大半。這種意向屬實是大兇之兆,裡面鎮壓的亡靈非兇即惡,更無法從外面硬破。
“我的天哪,這是什麼東西…”幾個年紀尚輕的大學生從墳包裡爬出來,看着眼前的巨物目瞪口呆。
“麥麥她們在裡面。”
“啊?”彭念震驚,“那怎麼辦?我們怎麼把她們救出來?”
“青羅!”遠遠傳來司泉的聲音,他正帶着陸綏和江月往這兒跑。
江月身上還裹着那件破破爛爛的紅嫁衣,看上去十分違和。
“你們怎麼來了?”
“宋宅塌了,我們順着門口的路找到這兒,結果就碰見你了。”司泉說着,指了指巨柱,“這不是冥界的龍鳳鎖靈柱嘛,怎麼跑這兒來了?”
“麥麥在裡面。”
“我姐姐和那幾個外來的人也在裡面。”江月指尖流出殷紅的血,似乎和被困其中的人們産生了某種聯系。
“沒錯,鎖靈柱困住的絕非善類,隻有水玉才能打開它。”
“可水玉不是已經失蹤上千年了嗎?”司泉一臉大事不妙,“找不到水玉的話,豈不是永遠打不開鎖靈柱?”
嶽青羅不說話,看向陸綏的眼神有點煩躁。
陸綏此刻也無心注意身邊人的目光,他身上有種莫名的躁動,這種躁動驅使他想去到鎖靈柱旁邊。想着想着,他在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心态下躍進沼澤。
一切發生得太快,周圍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咕嘟咕嘟的泡泡淹沒了陸綏的頭頂。
“不是,他…”司泉大驚,扯着嶽青羅的袖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他他…他瘋了吧?”
還沒震驚完,鎖靈柱就開始劇烈地晃動。柱子上的龍鳳上下飛舞着,一道道銀白的光順着柱子上的紋路蔓延開來。
嶽青羅歎了口氣,擡手施法。一片沼澤向四周泛濫,一點一點滲進地下,直到幹涸。但沼澤下面沒有陸綏的身影,有的隻是一塊一塊裂開的黑土。
“完了,那個同學不會出事了吧……”祈真後退幾步,滿眼恐懼。
沒人說話,嶽青羅靠近鎖靈柱,将掌根與柱子正中最大的一條龍的斷掌相對。緊接着,光紋的蔓延速度越來越快,整根柱子都被銀光包圍了。
光隔絕了柱身和外界,連帶着也隔絕了嶽青羅和其他人的聯系。司泉急得搓手,幾個年輕的大學生更是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