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是這村子裡活得最長的老人,他平日裡對大家都好,總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見老太公在蚌殼裡慢慢咽了氣,年長的人還隻是談起,年紀再小一點的村民已經開始惶恐了。
“村長,這不會是……”有人站在村長後面小聲發問,可問到最後,卻怎麼都說不出某個詞。
村長搖搖頭,走上前去繞着蚌殼看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兩片蚌殼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合住,老太公整個人都消失在蚌殼之中。
圍觀的人群還沒反應過來,蚌殼又緩緩張開了。再打開時,老太公已經沒有了蹤影,隻剩下一件濕漉漉的衣服和一條濕漉漉的褲子。村長定了定,叫上幾個年輕人把蚌殼擡了出去。
支書心裡還有疑惑,村長卻往他手裡塞了張車票:
“我前兩天就在想着呢,這大過年的留你在村子裡辦事情多不公平。都是爹娘的娃娃,過年你也要回家看看你爸媽。這個票我一早就買好了,你先回家吧,等年後再回來。”
這種轉折太過生硬,支書一時半刻都摸不着頭腦。他攥着車票,又看了看村長,“不是早上還給我送了槽子肉嗎?怎麼又……哪來的車票?”
村長避而不答,又遞給支書一個檔案袋:
“小譚,剛好,我記得你家在黔陽,你幫我把這個東西帶給我一個親戚,就當幫我的忙了。”
支書還在猶豫,村長媳婦又提來兩大袋子特産:
“村子裡面也沒啥拿得出手的,但你既然回去了,就帶點我們自己種的東西給你爸媽,就當是我們的心意了。現在收拾收拾,收拾好了讓老李的女婿送你去車站。”
支書還想再說什麼,但對上村長那雙眼睛,他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任憑自己被推着收拾好了東西來到車站。
老李的姑娘前幾年嫁到了底下的村子,她丈夫也是個老實人,一路上既不多說也不多問。支書想套話,卻什麼都沒套到,因為李嫂的丈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等到了車站,李嫂丈夫把行李遞給支書,然後又默不作聲地離開了。從出事到回家不過半天時間,場景切換太快,支書腦子裡還在琢磨蚌殼的事也沒多說什麼。
李嫂丈夫是個不願意多事的人,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覺得布赫村的事情邪門。等回到家中之後,他找了個由頭和李嫂商量了半天,決定大年初五就回家。
好在從三十到初五這幾天時間沒再發生什麼怪事,李嫂一家也算是安安穩穩過完了一個年。沒有人再提起老孫頭和老太公,也沒有人在意失蹤的瘋寡婦周敏。
一切都看似風平浪靜,直到正月十五以後,李嫂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村子裡最近出了好多事,你們這兩天千萬别回來!”
“出事?出什麼事了?你和我爸咋樣?你們兩個沒事吧?要不你們先到我這塊住段時間吧,你們别……”
“我兩個沒事,你們别來就對了。最近村子裡頭來了好些警察,回來又得被問東問西,麻煩得很,都别回來!”
李嫂原本還在擔心父母的安危和健康,一聽是警察,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老孫頭和老太公去世時她都在場,再加上湯池出事那晚父親回來給家裡人仔仔細細說了一通,她自然知道這是牽扯人命的事情,也自然知道不該往裡攪和。
簡要叮囑了母親兩句後,李嫂挂了電話,也沒再多想。三個月以後的某一天,她見到了老孫頭的媳婦。後者從布赫村下山采買,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人也木呆呆的。
李嫂迎着面走過來,老孫頭的媳婦也沒停一下腳步。李嫂見她精神頭不好,怕她自己下山出什麼意外,索性把她拉住,自己陪着她一同下去。
下了一趟山,李嫂才知道布赫村的事并不是母親說的那麼簡單。正月十五之後,村裡又陸陸續續死了好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的共性是那個巨大的蚌殼每一次都會出現在逝者死亡的現場。
整個布赫村人心惶惶,村長每天閉門不出。警察來了好幾次,村裡的吃食和飲水也被送到各個大機構檢查了好幾遍,可最後仍舊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老孫頭的媳婦夜夜夢到丈夫死時的場景,家裡的東西也總莫名其妙挪換位置,她被這些事情糾纏得心力交瘁,人也就跟着沒了精氣神。
現如今見了李嫂,她的眼淚順着兩條深深的淚溝滑下來,看得人心頭一酸。李嫂本以為她要訴苦,卻不想對方一開口卻是勸說:
“杏枝,快帶着你爸媽走吧!布赫村住不了人了,住在村子裡的人遲早都要死的!”
“可我阿媽說……”
“杏枝!”老孫頭的媳婦打斷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現在就是在等死!你不要等到他們都死了再後悔,那就來不及了!”
她說得真誠又急切,李嫂聽着也不像在開玩笑,于是把父母接回家裡被她提上了日程。
“你們來得正好,我早上還跟我阿媽通過電話。明天就上去接他們,早點接下來早點太平。”
嶽青羅聽完,頓時來了興趣,她湊上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