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誰說這東交民巷中國人進不來!”
璟昭吓得魂不附體,任尚慕遠拉着手往舞廳後門跑,慌亂中一個胖男人從兩人中間撞過,沖力使璟昭後退一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向後倒去。
“金老闆……”
“慕先生、啊!”璟昭伸手去抓,隻抓到一團空氣,後脖領子不知被誰拎住,拖着他滑行在冰涼的地上。
“放開我放開!”璟昭亂蹬着掙紮,忽聽背後人罵,“操,是個男的!”
抓他的手突然松開,璟昭摔在地上,求生欲讓他迅速爬起來,膝蓋還蹭在地面,眼上一道寒光,他驚恐地瞪大眼睛,一個面目猙獰的壯漢,正朝他舉着鬼頭刀,
他本能反應抱住頭,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心裡叫了聲:額娘……
刀鋒劃破空氣,“嗯……”一個男人悶哼,帶着血氣的溫熱裹住了他。
他睜開眼,李光宗的面孔映進他漆黑的瞳仁裡,男人面容冷峻,下颌繃得緊硬,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這人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緊緊把他護在了懷下。
“李光宗……”璟昭氣息急促,聲音發着抖,他就像抓住了漂浮在海上能救命的木闆,撲抱住男人,“我害怕。”是他此刻的真心話。
李光宗把他往懷裡摟緊,親了親他頭頂,“不怕,别生,”話沒說完,壯漢的刀再次劈下,璟昭大叫一聲,“小心!”李光宗耳尖一動,手臂猛地擡起,空手抓住了那刀刃,緊接着,起身,拉着刀,“砰!”大力給那壯漢一腳!
壯漢倒飛出去,李光宗趁機撈起璟昭,胳膊往他膝窩一墊,抱起他就走。
璟昭雙臂環着他脖子,焦急道:“你疼不疼,你在流血!你放我下來,我能走!”
“不行。”李光宗固執,抱着他從舞廳後門下了樓,出六國飯店,各國衛隊将四周包圍了,穿過右側的小巷,李光宗的車停在盡頭,二人上了車。
後來璟昭才知道,李光宗瞧見自己和慕尚遠在一起吃了大醋了,從拍賣會場出來就跟蹤着他們,躲在黑暗的角落裡虎視眈眈地。靈敏的耳朵聽到不對勁的風聲,立刻叫人下去通知他司機,把車開去後門。
李光宗快速被司機拉去了萬安堂。
經此一劫,璟昭有再大的氣,面對這個不顧生命安危保護自己的男人,他的氣也沒了,剩下的,看着男人手上背上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滋滋往外流血的傷口,是為自己受的,隻剩心疼了。
亨利醫生縫衣服似的一針一針給李光宗縫合了傷口,李光宗牙都快咬碎了沒吭一聲,縫完,他真誠對璟昭一笑,“别生我氣了。”
璟昭眼睛濕了,很鄭重地告訴他:“李光宗,我隻原諒你這一次,你要珍惜。”
北京城的槐樹葉落了滿地,風一過,吹起漫天金黃。
十一月了,天氣越來越涼。
璟昭穿着件白色大衣,雙手插在兜裡,正往前門大街走,路邊的小販叫賣着,“羊湯,新出鍋的羊湯……”鍋蓋一掀,熱氣滾滾,濃郁的肉香飄出,饞得路人直咽口水,可飄入璟昭鼻腔,他頓感一陣惡心,“嘔……”胃裡湧上一股酸水。
他趕緊跑到旁邊樹下,扶着樹幹,“嘔嘔”一陣,早上吃的東西“嘩嘩”地全部吐了出來,眼淚都擠出來了。
依稀可以看到,他後頸泛着薄紅,正中間的皮膚有微微隆起的迹象,看來他的貓蠱症要發作了。
關于突然惡心這事他沒多想,認為是早上廚房做的東西不新鮮,吃壞了肚子。
渾渾噩噩在店裡混了一天。
暮色降臨,他後頸的火包就漲到了銅币大小,領口磨得他面色羞恥衣衫濕透,他不能再在店裡呆着了,換身衣服,馬上去對面藥局找李光宗。
“你們東家呢?”璟昭沖進門,問正在給患者撕就診條的小夥計。
“剛走。”
“去哪了?”
“這,小的也不知啊。”
璟昭心裡抱怨,該死的狗奴才!明知道自己到那個日子了,還亂跑。
他馬上出門,攔了輛人力洋車。
“東單三條。”
剛要上車,背後有人叫他。
“金老闆。”
璟昭回頭,是慕尚遠。
“萬幸,您沒事。”
璟昭不想理他,竄上車,慕尚遠兩步上前,把着車架不讓他走,“對不起金老闆,那日慕某并非怕事,黑暗中我找不見您,一個拿槍的土匪……”
這人消失了好幾個月,這會子道哪門子歉,璟昭可沒功夫聽,假客氣道:“沒關系慕先生,當時情況緊急沒有誰對誰錯。您要是來消費的,店裡有人接待,恕我不能奉陪了。”
“金……”
“走!跑起來!”璟昭踢一腳擋闆,催促拉車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