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昭都不知道他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渾渾噩噩。李光宗不讓他出李家半步,近在咫尺的家也不能回。除陪着孩子他能有個笑臉,面對李家的任何人他都是冷若冰霜。
往日的天真熱情,挂在嘴邊的李光宗,狗奴才,你摸摸我,我喜歡你。随着殺父仇人的印記在璟昭心裡烙上,早已不複存在。
身體激素水平恢複正常,發情期來的洶湧,他無法阻止身體造反,但他會想着阿瑪被子彈穿透的頭顱,染滿鮮血的臉,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身上的不是人,是工具,緩解發情期的工具。
殺意在他心裡瘋長,可惜一直沒找到突破口。他不能觸犯法律魯莽殺人,他還要陪着兩個孩子長大。要給李光宗織一張天衣無縫的網。
十二月,大總統像貨币發行,李光宗得了先機,以英鎊抄底貶值鷹洋,購買偏遠地區中藥材大賺了一筆。
1915年大總統登上了帝位,改國号……
1916年,因民衆輿論和反抗勢力,大總統取消帝制想複位總統之位遭襲,六月病逝。李仲樵繼任大總統,杜墨岩任國務總理。
時局變幻,沈知庭失勢被調離京城,臨走前李光宗請他在廣和樓聽了一場《黛玉葬花》。沈知庭送了句掏心窩子的話給他,“廟堂之上二虎相争,審時度勢,看清哪個是紙老虎,哪個是真老虎,奉錯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站錯隊啊,咱告辭了,李爺後會有期。”
李光宗納過悶來笑了,感歎這些年孝敬給這老東西的沒白費。
兩個孩子都會走了,璟昭自始至終沒能逃離李家牢籠,不是沒想過辦法,是路路不通。每次他稍微有點動作,都會被下人阻止,連站在梯子上看看牆外的風景都不可以。
他算什麼李家大奶奶,根本就是被李光宗拔了羽毛圈養的家雀。
這夜,李光宗又醉了。
他不是貪杯之人,而是送上巨額軍費搭上了杜大人,杜墨岩是武将,嗜酒如命,硬拉着他喝到深夜。
一身的酒氣,他進屋就栽在了床上,璟昭被他這動靜吵醒,聞到煙酒味他厭惡至極但又無奈,沒睜眼,繼續裝睡。
“兩百萬英鎊買了頓酒,爺可真有錢。”李光宗自嘲說着,掀開棉被,滾燙的手掌貼上璟昭的腰線,緩緩摩挲,“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璟昭也是經過商的,當然知道,換算下來差不多是小朝廷兩年的優待款八百萬兩白銀,夠養活幾十萬饑民。他不想理他,也不說話。
“知道你醒着,”李光宗臉埋在他頸間蹭來蹭去,話音裡帶着幾分罕見的疲軟,“要冷落我到什麼時候?”
璟昭不語。
李光宗疼惜地摸摸他肚皮上的疤,“抱歉,除了自由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要幹就幹。”璟昭突然翻身,光線裡,那雙桃花眸裡盡是冷漠。
兩年了,留在他心裡時刻剌着他的鈍刀磨成了利刃,每次捅的都是一個位置。
時間久了,李光宗覺得很沒意思,他需要一點激情,床笫之歡要兩人相互,靈魂契合才能身心愉悅情感更深。而不是他一個人的狂歡,璟昭除貓蠱症期間給的那點反應,其餘時候就是一塊死木頭。
饒是李光宗再怎麼撩撥怎麼哄,他也不給任何反應,雙目死水一潭,比以往定力更強了。
可能,他麻木了。
李光宗沒動他,抽身而起,“你睡吧,我去書房。”
璟昭掉過身蒙住了頭。
李光宗看眼被子裡的人,歎一聲,最終,摔門而去。
沒去書房,坐着車子出門了。
映河公館。
梅影月沒上妝倒是穿着一身粉色戲服,正在廳中甩着水袖,抛出去又收回來的,嘴裡還吱吱呀呀唱着,看上去心情不錯。
一個旋身回轉,蓦地定住,鳳眼斜挑,“喲李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繼續。”李光宗大步邁進屋,随手脫掉外套,扯松領口,露出鎖骨處一片因酒意而泛紅的皮膚。
他坐在了沙發上。
梅影月眼波流轉,勾唇一笑,“難得您有興緻聽戲。”
旋身一秒入戲,“姹紫嫣紅……”撈起圓桌上的茶盞,左舉右舉,攆着小碎步到李光宗面前,順勢跪在他膝前,奉上茶,說着戲裡的台詞,“公子因何事而愁呀?”
茶湯青黃,映着吊燈的光,晃進李光宗漆黑的眼底,他忽地攥住梅影月手腕,将茶反推回他嘴邊,“你喝。”
梅影月含情脈脈地看着他,紅唇微啟,就着他的手仰脖飲,喉結在薄皮下滑動着,慢慢喝淨了。
李光宗手墊起他下巴,指腹憐惜地撫他的唇珠,道:“去勾引杜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