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湖水猶如一面鏡子,倒映着兩個少年的身影。初夏的晚風宛如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着萬物。
這倒是頭一次,風兒吹散了餘疆心裡的燥熱。
“張斯成,其實我之前真打算出國的。”
餘疆對他坦白。
張斯成聽到這話,本是驚訝,但意識到他說了“以前”這個詞,說明他改變了想法。
“那…現在呢?”他問的小心翼翼。
“現在…好想和你在一起。”
兩人挨的很近,眸子裡都映着對方的身影。
張斯成的心跳猶如脫缰的野馬,完全沒有停止過加速,他嘴巴微微張開,不知作何反應…
“和你在一起上學。”
惡趣味似的斷句,不是第一次了。
張斯成意識到自己又被餘疆耍了,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生氣了?”
餘疆見那人似乎有些不開心,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
隻聽那人重重的歎息一聲。
張斯成鼓起勇氣擡起頭。
“餘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想,坐在這麼貴的車裡的男孩子的生活是怎樣的?”
段子瑜說的對,他張斯成一樣也想走光明坦途。
遇見餘疆是場偶然,但給出的巧克力不是。
第一次帶的早餐不是。
面對着沈遲時還能想着保護餘疆的小動作不是。
給他買胃藥不是、替他擦眼藥不是、扶受傷的他走路不是、幫他提行李箱不是…
陪他過年、允許他和自己一同睡覺、把他放進自己的未來規劃裡…都不是。
除去遇見,其他種種都不是偶然。
一半是慕強,而另一半是喜歡。
農村來的男孩,遇見了坐在昂貴汽車裡嬌養的少年;伫立在一百多平江景大平層落地窗前平靜的看着日落晚霞的少年;在籃球場成為一衆視線焦點的少年;站在主席台上說着流利英語接受所有同學膜拜的少年…
慕強之初,是想成為你。
慕強之末,是喜歡你。
那個像太陽一樣的男孩,私心隻照耀着他這棵小草。
不知何時,發黃的球鞋早已被丢掉,張斯成穿着N家新出的闆鞋,休閑褲也恰到好處的沒有亂七八糟的褶皺,高端純棉的衣服穿起來比之前那些二三十塊的衣服舒服多了。
被子是不跑絨的,内裡是蠶絲的。
别人談論假期談論生活,他張斯成也可以說s市的天文展,可以說一晚上八千多的酒店落地窗前看到的魔都夜景,可以說G市的菜不如星城的下飯,到現在他還可以說,京大的未名湖他也見過了,不知道其他季節風景怎麼樣…
這一切,本不是現在的張斯成能接觸的。
他本應該日以繼夜地拿着書埋頭苦讀,然後被冠以“小鎮做題家”的稱号考進大學。
是偏愛。
是餘疆對張斯成的偏愛。
這種偏愛,到底是不是喜歡。
能解開一切複雜題型的張斯成,解不開餘疆到底喜不喜歡自己的謎團。
餘疆見他遲遲沒有下文,又湊近了些。
“生活就這樣呗…你和我形影不離的,我過的生活你最清楚不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鼓起勇氣也還是無法開口,張斯成又懊惱的低下了頭。
心裡千千結,話到嘴邊不過是一聲歎息。
終于,他站起身。
“有點晚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