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誰還用現金啊!
西門·家纏萬貫卻都不能用·手下能人千百卻都不在·聽雨氣得想掀桌。
算了,錢總是可以賺的,人也是可以培養的。
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鑒于後腰上的傷不能沾水,聽雨從書包裡拿了消毒濕巾将自己仔仔細細擦了一遍,然後,又從中拎出了隻小小的,自己一直帶在身邊,看上去有些舊了但是被打理得很幹淨的——毛絨狼公仔。
問羅賓要不要一起睡什麼的不是她一時心血來潮。
心滿意足地抱着狼公仔滾上了床,她把腦袋在那小小軟軟的身子上蹭了蹭,滿足地彎起了眼。
她一個人睡總是會從血色不詳的夢境中驚醒。
而這個世界裡···又沒有她可以信賴的家人。
唯一一個想要拿來當女朋友的,一會兒對自己那麼兇,一會兒又對自己···那麼不要臉。
聽雨理不直氣也壯地将自己動辄失态的原因歸結于對方“過于輕浮”的行為。
(正在洗澡猛然打了個噴嚏的羅賓:???)
心不在焉地戳了戳小狼仔身上繡着的“莫”字,聽雨打個哈欠用力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羅賓也會這樣麼···
她在入睡前迷迷糊糊地轉着念頭。
恐懼入睡時悄然逼近的腳步,害怕自己會就此一睡不醒?
不敢安心入眠,不敢放松神經,哪怕睡覺時都會留着一分警覺?
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聽雨似乎終于進入了睡眠。
她左邊的眼睛即使在入睡時都沒有完全合上,仍留着一道淺淺的縫隙,在黑夜中幽幽的泛着綠光,如同守護着一個脆弱易醒的夢。
——往前跑,别回頭!
年幼的自己在樹林間慌不擇路,一不留神便被突出的樹枝絆倒在了地上。
自己的背後,影影綽綽,劃過的火把與手電筒的燈柱在黑夜中光怪陸離。
膝蓋上尖銳的疼,她試圖爬起來,但手腳已然無力。
比自己還高的灌木叢在她身邊淅淅索索地動,她害怕地縮在了樹根下。
你是西門主家的大小姐,你不能哭,你要堅強。
你還要為爸爸媽媽複仇。
幾乎奪眶的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聽雨哆嗦着抓起了一根樹枝。
活下來,複仇!
一隻體型碩大的灰狼突然自灌木中跳出,它垂眼看着瑟縮成了一團的女孩,忽然探頭将她叼到了自己背上。
西門的圖騰是狼。
灰狼帶着女孩,在槍林彈雨中飛奔着躲避。
西門主家的人,喜歡養狼。
護着自己的幼主,灰狼義無反顧地怒吼着沖向了眼前持槍對準了她們的入侵者。
槍聲不斷響起,一人逮住機會獰笑着向他們撒出了一把粉末。
自己的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呼吸變得艱難異常,恐慌感如巨浪般呼嘯着将她淹沒。
霎時凄厲的狼嚎響徹遍野。
左眼猛地一陣抽疼,聽雨蓦然從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地掀開被子從床上滾了下來。
急促地喘息着,心髒在胸腔中如鼓般沉重而密集的跳動,她扯了扯身上被冷汗浸濕的睡衣,周圍略有些陌生的環境讓她心中極度的不安。反手抓住了斜倚在床邊的劍,她把它和毛絨公仔一起抱進了懷裡。緊緊擠在牆角,聽雨感受着牆面那堅實的觸感,這才緩緩平息了心跳。
沒事了。
她告訴自己。
我的手中有劍。
緊緊攥住長劍的手上已因用力過度而泛起了清白,聽雨眼底陰沉冷漠得幾近寡情。
逆我者,殺。
拇指神經質地不斷摩挲着粗粝的劍鞘,她已将下唇咬的出血,但她似乎并沒有發現。
沒有人敢對自己做什麼的。
寫滿了陰鸷的雙眼緩緩望向了卧室的房門,她知道,穿過這扇門,對面睡着一個女人。
一個和她有着相似經曆,卻仍然可以溫柔對待這個世界對待她夥伴的女人。
指甲死死扣進了木制的劍鞘,聽雨無意識地又開始啃咬起了唇上的死皮。
那個女人應該是可以懂她的。
聽雨低頭,将臉埋入了雙膝。
她那些沒有血緣關系卻依舊被她稱為家人的,确實對她很好,但這不一樣。
因為當初被重金懸賞又同時被黑白兩道追殺着,不知道自己下一分鐘是死是活的不是他們。
自己在旁人眼中偏激的舉動和心理,那個女人應該是可以懂的。
那個女人,她想要。
嘴唇上的皮再次被自己咬破,但這次卻沒有覆在手背上将自己從夢魇中拉出來的溫暖了。
滿嘴泛着血腥,聽雨有些煩躁。
她想要的不是同情憐惜,她想要的是···建立在互相理解上,知道那切膚的疼痛和透骨的黑暗後,仍然可以毫無保留的溫柔。
這世上就隻有這麼一個妮可羅賓。
但她是人,不是物,自己沒有辦法簡單地占有她。
單純的控制也沒有辦法讓自己享受到那種理解後的溫柔。
情感的付出向來都是有來有往的。
懷中的狼公仔用一對小豆眼看着她,眼神很是無辜。
聽雨仰頭靠在牆上,兩眼盯着天花闆,深呼吸着,緩緩呼出了一口濁氣。
熱氣帶着白霧上升,氤氲了沙漠中夜晚的冷寂。
忍耐。
她在心裡告誡着自己。
松開了自己捏着劍的手,聽雨懶洋洋地彎了彎眼角,似笑非笑的樣子卻顯得有些薄涼了起來。
狼都是很有耐心的狩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