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聞溪次日便以修撰醫書為由去醫署參與了太醫對疫症的診治商議,而後隐瞞身份去京都各處醫坊查看病患情況。
聞溪給病重患者試了新研制的藥方,另給輕度患者施針。
她把脈問診,配藥煎藥,娴熟果斷,沒有養尊處優的妃嫔半分嬌貴氣,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醫者。
聞溪施完針,容策替病患穿好衣服扶着他躺下,回收錄室代聞溪記錄了病患前後脈息、症狀的不同表現。
宋予衡撩起簾子,入目便看到容策一絲不苟的發髻亂了,被雨水浸透又熏幹的衣袍皺皺巴巴地套在身上,烏靴髒污不堪,還在往外滲水,他心疼的要命:“長陵王殿下,本督有要事與你商議。”
容策向聞溪低聲交代了兩句,行至門口正好碰到了裴琅,他錦衣華服金冠束發與簡陋粗鄙的藥坊格格不入。
聞溪剛用冰水淨完手,通紅的手指拈起桌案上的草藥對着藥方配藥,裴琅道:“這不是貴妃娘娘該來的地方。”
聞溪淡瞥了他一眼,裴琅眸光微斂:“我現下便上道奏折給皇上。”
聞溪不答話,裴琅掀袍跪地,她放下草藥匆忙走過去在距離裴琅半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裴琅仰頭看着她,“算我求你。”
聞溪對視上他的目光決然道:“醫者仁心,我不能走。”
她自小讀得是醫學寶典,想得是濟世救人,師從梅覺曉,有懸壺之志,立志走遍萬水千山,嘗遍百草,編纂一部詳盡的藥典造福萬世百姓。
她不想安于内宅,卻被囿于深宮内苑。
裴琅默然良久方道:“微臣願随侍左右,任憑貴妃娘娘差遣。”
聞溪五指收攏:“朝中諸事繁雜,裴相請回。”
……
容策跟着宋予衡回了入時無,府中灑了生石灰,侍女、仆從減了大半,一路行來冷冷清清:“出了何事?”
宋予衡遞給他一套幹淨的衣袍,微揚下巴:“先去沐浴更衣。”
容策站在門外沒敢入門便是擔憂自己身上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殃及宋予衡,聞言接過衣袍乖順的去偏廂沐浴。
湘君取了壇陳年秋露白,皺眉想了一路也沒有想起來山鬼臨行之前交代她有關長陵王的幾條禁忌,早知道應該讓他寫在紙上的:“督公,這酒後勁大,你别喝。”
宋予衡不屑,胡亂應了,笑話,他可是千杯不醉,湘君不放心道:“我總感覺貿貿然把殿下灌醉不太好。”
“不灌醉他,你讓他安生睡覺?”
話音剛落,容策頭發半幹,穿着四合雜八寶回雲紋月白色寬袍,裡襯绛紅色流水落花紋夾衣,緩步邁過門檻。
湘君一時竟沒有移開眼睛,她心裡最後一點分寸感渾然倒塌,瞧瞧方才都把督公的心肝寶貝糟蹋成什麼模樣了,眼下不過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簡直不是一般的賞心悅目,督公說得沒錯,是該無所不用其極讓殿下休整休整。
她捧着木托盤蹑手蹑腳地退了出去,貼心地掩好房門,容策不明所以道:“還未到用午膳的時辰。”
宋予衡把筷子塞進容策手裡:“邊吃邊說。”
長陵王簡樸,上次陪宋予衡吃飯,面對滿桌珍馐佳肴已有不滿之色,此次他特意吩咐後廚做了清粥小菜試圖放松長陵王的警惕。
宋予衡給他倒了杯溫酒:“喝杯酒暖暖身子。”
容策推拒:“過午我要去趟戶部,不喝酒了。”
“這酒溫和,不醉人。”宋予衡用筷子沾了一點抿了抿,然思應該嘗不出來酒性強弱,“平津藥坊情況如何?”
容策一本正經的向他報備了一遍,他酒量淺,知克制,以往從不過飲三杯,今日不妨便被宋予衡多灌了幾杯酒。
容策暈暈乎乎以手抵額,還不忘鄭重其事的總結:“情況不容樂觀。”
“你困了,我扶你去睡覺。”宋予衡攙扶着容策轉過屏風往裡走,邊走邊解他的外袍,“剛穿就脫,真麻煩。”
宋予衡剛給他脫了一半,容策踉踉跄跄踩住了宋予衡的袍角,整個人身體前傾,直接把他撲到了床榻上,月白色罩衫遮住了宋予衡的臉,他感覺眉心有淺淡的溫熱觸感,很輕,一觸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