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紫荊被綁在馬背上一路颠簸着,盡管這具身體素質還不錯,但也耐不住這樣膈應着一路從山裡颠到城裡。
路紫荊被颠得暈暈乎乎的,有種明明在地底下的時候沒覺得這路有多遠,怎麼在外面走仿佛怎麼走不到盡頭似的。
就在路紫荊胃酸倒流眼冒金星時,馬隊終于停下了腳步。
吳健雄打了個手勢,一個男人十分粗魯地将路紫荊從馬上扯下來,路紫荊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倒在路邊,卻又被一扯住,拉着朝一個既定方向不停走去。
這個地方于路紫荊而言無疑是陌生的,畢竟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并不算長,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在省城以外的地方度過的。
不過好在路紫荊的方向感不錯,由于在地下甬道裡走了那麼久,所以她輕易就判斷出來這裡是段府後宅院。
隻是吳健雄怎麼會說這裡在上演好戲?段徐白幾家孩子都丢了難道他們都不着急,還有閑心搭戲台子?
當她真正看到這幾家人的現狀時,的确是被震撼到了。
聚集在大廳裡的有兩男三女,持對峙狀态。
隔着一扇屏風,路紫荊看到正對着的一個發髻散亂面目猙獰的女人正在嘶吼。原本路紫荊是認不出這人的,但她手上的鑽石戒指實在太閃了,以至于路紫荊很快就能分辨出來她是徐書惠。
而徐書惠撕扯的對象是一個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後躲着一個打扮華麗的女人,顯然徐書惠真正想撕扯的是他背後那個女人。
男人被徐書惠拉扯得有些憤怒,忽然就給了徐書惠一個巴掌。徐書惠捂着臉滿臉失望地咬牙瞪着眼前這個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他是白獻章?路紫荊立馬得出這個結論,畢竟以徐書惠強勢的性格不太可能對段天藍露出這樣的表情。
而下一刻,徐書惠拿出來的東西瞬間驚到了在場的人,那個原本躲在白獻章身後的女人尖叫着就暈死過去。
路紫荊定睛一看發現徐書惠手裡拿的是一尊和她在地下墓室裡發現的觀音像一模一樣的塑像,為什麼那個女人會被這個塑像吓暈,有這麼勁爆嗎?
在路紫荊疑惑的時候,白獻章已經開口大喝:“你這個瘋女人,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你,你别想用這招吓唬我,現在是民國了,不搞封建迷信這一套了。再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所謂的鬼吊屍根本就是人幹的。”
“是嗎?段淩飛,你來告訴他,是這麼回事嗎?”徐書惠指着段淩飛。
段淩飛連忙擺着手,跪倒在地上,“大奶奶,我求求您了,這,這裡頭沒有我什麼事呀,您能不能放我走呀。”他害怕地四處張望,就像這座宅子裡真的有鬼一樣。
“我為了你,滿手血腥,如果今天我要遭報應,那麼你的死期想必也不會遠了!”徐書惠惡狠狠地瞪着白獻章,她看上去神色逐漸癫狂,似乎真的被鬼附身了一樣。
在場唯一一個始終安靜的女人一直坐在那裡,哪怕徐書惠像惡鬼附身一樣上前狠狠掐住白獻章的脖子,又被白獻章狠狠甩出去摔在門檻上,七竅流血,死狀凄慘,她似乎都沒有任何觸動。
“大小姐,大小姐,你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段玉蕊忽然笑了,眼裡冰冷一片,卻不停笑着,她的腦子裡回想起了昨天那諷刺的一幕。
她因為長期忍受丈夫出軌、暴力,終于受不了和他離婚了。雖然這離婚在世人看來更像妻子被丈夫休棄,但段玉蕊一心想着回到娘家後她的父母會理解她的。畢竟那是她的生身父母呀。
可是隔着房門,她卻聽到父母在大吵,徐書惠像是隐忍多年終于能夠發洩心頭之恨一樣,大聲痛呼段玉蕊骨子裡流着段家的血液讓她覺得肮髒。隻有她和真愛白獻章生的白新夢才是純潔無瑕的。
她瘋狂訴說着如果當初不是被迫嫁給段天藍,和白獻章分開,今天也不用眼睜睜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愛。
最後徐書惠硬氣地說要和段天藍分開,她撞開房門時段玉蕊就站在那裡,臉上脖子上還帶着被丈夫家暴的淤青,可是徐書惠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後來,傳來了一則消息,白新夢和段玉青同時失蹤,吳健雄聲稱要徐書惠将段家全部家産交出來才能贖回兩人。
然後,是白獻章找上了門來,隻是同時來的還有白夫人,白新夢的養母。
看到白夫人,徐書惠就連要救人的事都抛諸腦後,隻顧和兩人糾纏,最後不歡而散。
吳健雄表示等不到徐書惠的回複已經失去耐心,現在就算交出财産也隻能選擇其中一人。
段玉蕊看着徐書惠站在那裡和吳健雄派來的人談判,她清晰的聽到徐書惠毫不猶豫地說:“那就隻要新夢。”
以往段玉蕊一直以為母親偏疼弟弟,因為弟弟是男丁,能繼承家業,能弘揚她的商業理想。
可是原來,這麼多年的母子情分,終究敵不過親生二字。
在徐書惠拼命搜集段家所有家産,威逼段玉蕊必須吐出她手裡頭唯一的一張地契,拿來拯救她的寶貝女兒時,無數個徐書惠偏袒段玉青,無數個被丈夫背叛徐書惠還不停勸說她要守婦道的畫面不停在腦海裡重演,于是她很幹脆地在取出地契時在上面加了點料。
她似乎早料到她會像寶貝一樣拼命撫摸着那一張紙,甚至将它拿到唇邊親吻,就像親吻她的女兒一樣。
那種寶貝的眼神,段玉蕊從未享受過。正因為沒有作為女兒被珍重過,于是即使讀了許多書,她在骨子裡依然厭惡自己的女人身份,在骨子裡厭惡為了愛一個人而卑微的任何女人。
所以在看到焦蘭兒時,她内心充滿了厭惡,才會在段玉青新婚當天羞辱她。
可是她終究是缺愛的,所以當初面對丈夫猛烈的追求攻勢時,她認輸了。不僅認輸,還輸得一敗塗地,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則。
從默許他出去偷吃,到明目張膽帶回家,到後來的三妻四妾,甚至為了别的女人動手打她。
如今她冰冷地坐在這裡,看着這個為了她心愛的男人曾經不惜走上販毒之路,最終死在癫狂之中的女人,這個她叫了十幾年娘親卻不曾給過她溫暖的女人,變成了一具屍體。
忽然覺得殺人,似乎也沒有大不了的。
忽然段玉青從外面飛奔進來,他才在停屍房認領了父親段天藍的屍體,回來就看到母親徐書惠的屍體,他還不知道他的母親對他有多決絕,一進門就把徐書惠扶起,
“快救人呀,淩飛,玉蕊,你們都傻了嗎?為什麼不救人?”
段玉青當然忽視不了兩個并非段家人卻出現在眼前的外人,他看了這兩人一眼,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回頭瞪向段玉蕊,
“你一直在是嗎?為什麼不救娘?段玉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親眼看着娘被人逼死都不管嗎?你怎麼給人當女兒的?”
“要不,你就殺了我給她報仇好了。”段玉蕊像是沒有感情一樣,無所謂地說道。
“什麼?”
這時,白新夢也到了。
段玉蕊忽然像是看好戲一樣說道:“徐書惠看上去好像死了,其實她還有救回來的可能,她隻是中了一種假死的蠱,隻要讓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獻上一點血,就能解了這個蠱。”
“你說什麼?”段玉青滿臉不可置信,蠱這種東西聞所未聞,簡直匪夷所思,但他依然看向了白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