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呀,探長,特意麻煩您上門一趟,她沒什麼事,就是小兩口絆幾句嘴,年輕人不懂事,為一點小事大驚小怪,讓探長見笑了,這是一點禮物,還請探長笑納... ...”
“是呀,探長,您日理萬機的,我們家也沒什麼事,就不耽誤您處理公務了。有關今天兒媳冒犯您的事段某在這給您道歉了。”
“既然你們家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這禮物就算了。”
“不不不,要的要的,探長您為了省城治安辛苦頗多,就當是我們作為百姓的一點心意。”
“有這心意,平日裡就多做點好事吧。”聲音一頓,“哦,我的意思是段家平日裡積德行善,就已經是是一份不錯的心意了。”
“那是我們的本分。”
“... ...”
迷迷糊糊中路紫荊聽到了這樣一些對話,當她視線恢複清晰時發現眼前是一個雕花架子床,架子床前是一個古樸典雅的梳妝台,她坐起身能看到鏡子裡映出一張坡頭散發神态憔悴的臉。
這是焦蘭兒剛嫁進段家沒多久的事,是原本的故事劇情嗎?
路紫荊搖晃着腦袋,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了,而腦子裡似乎還多了一些原本沒有的東西。
聲音漸漸遠去,路紫荊逐漸聽不清楚,她透過并不怎麼能透光的窗戶看到外面有兩個人影,是兩個丫鬟站在廊下小聲議論着什麼。
路紫荊不由好奇湊到窗邊聽着,
“這個焦蘭兒真是不識好歹,咱們家大少爺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折在她手裡了呢?”
“就是,本來大少爺和白小姐多麼般配的一對,硬生生讓她橫插一杠子,想想就來氣。”
“好一招貶妻為妾,身份那麼卑微,竟然敢鬥膽肖像段府大少奶奶的位置,這個位置應該是白小姐的。”
路紫荊覺得腦子裡一陣轟鳴,雙手忍不住顫抖,随手抓起手邊的茶杯就摔了個震天響,這是這具身體無法抑制的憤怒。頓時,窗外兩個人影遠了。
焦蘭兒,一個被段府大少爺從别人喜堂上搶來的新娘,一個被愛人宣誓說隻有她一個妻子的女人,在嫁進府裡之後發現,在每個人眼裡她都是壞人姻緣的壞女人。
她是挾恩圖報,他們之間沒有愛情。這一切都不是個性倔強的焦蘭兒能夠忍受的。
最可怕的是,就連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會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竟然在新婚之夜拿着他和白新夢的信物發呆,“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
她憤怒地和他争吵,告訴他如果那麼不情願那這個挂名婚姻不要也罷,可是他卻說他沒有不愛她,隻是一時有所感想罷了。
他抱怨她不再像婚前那樣溫柔體貼,抱怨她沒事找事,然後以鋪子裡有要事離開了,讓她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
她依然不能抱怨,隻能獨自坐在被窩裡默默流淚,否則落在公婆眼裡,就又是一樁影響丈夫事業的罪名。
簡心是段家給焦蘭兒的貼身丫鬟,名義上是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但事實上她每天都在忙着給段玉青送飯,忙着給段玉青準備行頭,忙着一切和段玉青有關的大小事務,她哪裡有空照顧焦蘭兒呢。
焦蘭兒隻能每天蹲在後院的井邊自己洗衣服,幸虧她也是從小糙養大的,不怕辛苦。
隻是月初發生了一件事,讓焦蘭兒再也忍無可忍,她的父親焦炳軒來府裡看望她,給她捎了她愛吃的點心,還把新縫制的一件襖子帶來,說天氣轉涼,讓焦蘭兒要注意照顧好自己。
徐書惠隔着房門還在陰陽怪氣,窮人家就是沒見識,一個小裁縫的女兒都已經麻雀變鳳凰嫁進豪門大戶了還捎衣服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段家少她吃穿了。
被段天藍再三制止之後,徐書惠才漫不經心地離開了。段天藍又和焦炳軒再三道歉,說徐書惠隻是這幾天肝火旺盛,并沒有惡意,還十分熱情地留焦炳軒在府裡吃飯。
焦炳軒本來就是個不擅長拒絕的人,加上許久沒有見到女兒也确實想和女兒多待會就答應了。沒想到一頓飯竟然吃出了事。
同桌吃飯的每個人都沒事,唯獨焦炳軒出現腹痛暈眩的症狀,焦蘭兒本身沒啥胃口,所以吃飯時把自己那份炖湯讓給了父親。
此時看到父親中毒,她不由得看向那盅炖湯,“救人,快救人呀。”
“爹,快吐出來,快吐出來呀爹。”
焦蘭兒努力拍着焦炳軒的背,想幫他催吐,卻于事無補,又拿來了茶水灌,也是沒用。
最後段玉青讓家裡派車把焦炳軒拉到了醫院去急救,這才勉強度過危機。
可是從昨天入院,到今天,焦炳軒都沒有醒。醫生的态度不明朗,隻說患者還沒脫離危險。
焦蘭兒能看到郭謙那毫不掩飾的得意眼神,也能看到他打掃證據時的從容。
甚至當她把藥材從土裡挖出來,請鎮上有名的郎中來家裡辨認,确認了是毒藥時,屋裡的每個人,徐書惠、段天藍、段玉青、段玉蕊,還有一衆仆從,他們都面不改色。
就好像不是焦蘭兒在揭發郭謙毒害人的殘忍事實,而隻是一陣微風吹過,什麼事情也沒有。
“所以呢,人這不是在醫院搶救過來了嗎?”
“搶救過來了,就完事了?”
焦蘭兒覺得莫名其妙,這一家子是不是連做人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她嘶吼着,“如果今天躺在醫院裡的是你們,你,還有你,是不是也這麼完事?”
“你放肆!”徐書惠一拍桌子,就有人上前要掌焦蘭兒的嘴,段玉青終于還是站了起來,攔開焦蘭兒,“你就不要再鬧事了。”
“我鬧事?你覺得我在鬧事?”
焦蘭兒覺得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一下子昏了過去。驗藥的郎中給她把脈,确認是喜脈。段天藍很高興,而徐書惠則一副算了那就原諒她好了的神情。
段玉青少有的對焦蘭兒露出喜色,“蘭兒,我們終于有孩子了。你記住,以後不能随便發脾氣了,這樣對孩子不好,知道嗎?”
看到簡心端着藥碗站在那,笑得合不攏嘴,焦蘭兒隻覺得諷刺,随手抓起藥碗就朝地上砸去。
段玉青舉起手差點就打在焦蘭兒臉上,但還是放下了,“蘭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麼會這麼不懂得尊重别人,簡心為了這碗藥熬了多久,你就這麼摔了?快給她道歉。”
焦蘭兒大笑着,“我為什麼要給她道歉,一個賤婢罷了。”
焦蘭兒在說出“賤婢”二字時自己也驚呆了,可是想起每次看到簡心對着段玉青露出那樣崇拜的目光,看着簡心和他出雙入對,好像他的賢内助一樣,她就沒來由地恨。
他不是深愛着他的白月光嗎?那為什麼他還能每天對着她笑?為什麼她可以得到那樣溫柔的笑意,自己作為他的妻子卻得不到呢?
轟的一陣耳鳴,焦蘭兒意識到自己被打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深愛的丈夫微微顫抖的手,“你不要變成潑婦。”
為什麼自己最開始溫聲細語的話沒有人能聽得見,而一旦說得大聲點就成了無理取鬧,為什麼自己變成了潑婦,為什麼每個人都對自己深惡痛絕。
她在一場大夢之後,直接跑到警察局報了案,他們不給她主持公道,那麼這個公道就讓她自己來讨。
可是眼前,自己被關在屋子裡,探長被打發走,甚至還是郭謙親自送客送到了門口,焦蘭兒隻覺得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路紫荊晃了晃腦袋,除了暈,還是暈,這段回憶讓她的身體疲憊感更加加重,不得不重新坐回到床上。
“大少奶奶的情緒太激烈了會影響胎兒,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她保持平穩的心态。”
段玉青送走了開藥的郎中,打開門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