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白鴿堂的殺手,都不過是那些達官顯貴們彼此鬥争時一枚再普通不過的棋子。可是在這裡,有誰不是背了一身的債。如果草率離開白鴿堂,失去了庇護,常大哥的後半生未必能夠安生。而留下來,白鴿堂的人又勢必要借藍玉姐這條命向肖統領投誠。”
“藍玉姐姐,是用自己的命換常阡桦的安生。”林子庚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一種無力感充滿全身。
“所以呀,為了不要深陷這樣的泥潭,我們隻能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直到有一天,我們的命運不再被别人主宰。”
強大?林子庚不停地練功、練劍,不停地接任務,隻要有機會她都會去争取,她不要待在白鴿堂,做任人安排任人宰割的棋子,一個除了殺人就是被人殺,性命無足輕重的殺手。
既然白鴿堂的殺手比不上察事司和暗衛營的探子,那她就要去察事司,去暗衛營,去能做自己主的地方。
“阿柏,當有一天我們一同站到了高處,你還會不會像現在一樣,滿心滿眼都隻有我?”林子庚随手一揮,揮去了青鋒劍上的血。
哪怕她的武功突飛猛進,哪怕她殺人如麻心硬如鐵,她的内心深處依然是柔軟的,她最想的還是和辛桐柏在一起,為他洗手作羹湯。
隻可惜辛桐柏是個自由慣了的人,行蹤飄忽不定,除了初一十五和林子庚約定的那兩天,就是喜歡到處去,結交朋友,見識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仿佛怎麼也停不下來腳步。
“子庚,我就是去看看熱鬧。你放心,以我的武功當今武林沒幾個人能殺得了我。等我從大曆回來,給你帶你最愛吃的酸棗。”辛桐柏收好一封書信,笑着從林子庚面前離開,仿佛以往他每次離開。
但這次,林子庚卻覺得仿佛永别,她努力告訴自己是自己多心了,可是眼淚卻控制不住往下流。
“快看快看呀,那個女人又來了,她到底在等誰呀?”
“你們說她不會是個傻子吧,每次都在碼頭等上一整天,我看她不是傻子就是瘋子。”碼頭附近村落的孩子議論紛紛。
半年來,林子庚從沒有放棄打探辛桐柏的下落,盡管一無所獲,但她卻堅信他一定會回來。
“阿柏,你知道嗎?我如今已經是察事司左使,除了徐若鈞,我就是察事司說一不二的人。我再也不用看艾天青的臉色了... ...”
林子庚就是在這樣的嘟囔中慢慢醒轉,在她的枕頭上有些淚痕,她睜眼看到床上的幔帳,眼裡滿是失望,果然能見到辛桐柏的地方都是夢境。
别的殺手晨起第一件事是練功,而林子庚晨起的第一件事是擦拭床頭的一把琴,一把缺了一根琴弦的琴。
院子裡正在練功的人小聲嘀咕,“你們說這位新上任的左使怎麼練功那麼不積極,她該不會是靠那種關系上來的吧。”
“不會吧,我聽說她有個心上人,失蹤了大半年,一直沒有音訊。”
“這事我也知道,聽白鴿堂的人說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南村碼頭等上一整天,跟個望夫石似的。”
“她這種人哪裡有資格當咱們頭呀... ...”
議論聲還在繼續,有人忍不住拽了拽說話的人,可是沒等他閉嘴,就已經有一道殺氣襲來,說話的人愣愣地看着手中長劍從中間斷成了兩截,他連忙摸了一把胸口,衣服也裂了一大條口子,吓得他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周圍其他人也是吓得四散,連忙查看身上有沒有不對之處。而那大叫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衣服裡并沒有傷口,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林子庚慢慢走到幾個人面前,“身為察事探子,連基本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都做不到,手上拿着劍,卻連基本的自衛能力都沒有,你們每天到底練的是哪門子的功?”
平日裡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林子庚,發起怒來竟然沒人招架得住,每個人紛紛站得筆直,就怕這姑奶奶記恨他們說她壞話,發火再來一下直接廢了他們。
然而林子庚什麼火也沒發,隻是指着門口,“去把柴房裡的柴添滿了,把各個院子裡的水缸挑滿了,落葉掃了,然後到後山給我沿着山道跑三個時辰。”
“跑,跑三個時辰?”每個人面面相觑,他們都不理解為什麼。每個加入察事司的人多少都有些武功底子,誰練功會需要跑山道呀?
林子庚踢了當前一人的小腿,那人一躲,剛想得意,被林子庚迅速的又一記掃堂腿就掃倒在地,“武功架勢練得再好有什麼用?沒有身體底子撐着那就是花架子。還不去?”
每個人看到這場景,無不心服口服,連忙點點頭,就簇擁着離開。
林子庚瞥了一眼站在遠處廊下一直看向這邊的艾芯,卻毫不在意徑直離開。
艾芯似乎沒有注意到林子庚瞥過來的那一眼,隻顧自言自語,“兇悍的婆子,也不知道當年辛桐柏怎麼會看上她?”
艾天青從回廊另一頭走來,對艾芯招招手,“芯兒,走了,該回去了。”
艾芯依然定定地看了林子庚背影幾眼,這才朝着艾天青跑去。艾天青眼力極好,隻是從艾芯來時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就立馬認出了是林子庚。
“芯兒,不要和不相幹的人走得太近。”
“也不算不相幹吧,她是江流的半個頭兒,我和江流是好哥們,勉強算是有點關系。”
“你就算了,尤其是那江流,可千萬不要讓他和林子庚走得太近,當心被林子庚發現了什麼。”
“不會的,爹,那林子庚看着精明,實際上傻得不行,她不會發現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