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柯的提醒無疑是準确的,在換了一種說法唠叨了不到一個時辰後,初碧筠果然悠悠醒轉,雖然喝了幾口湯,同林子庚說了幾句話後就又陷入沉睡,但比起原先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林子庚卻是滿腹疑團地找到了沈夢柯,“你怎麼會知道她的事?誰告訴你的?”
“你或許很久沒有來過白竹鎮,又或許你的消息不夠靈通,在這一片,日盛镖局大小姐與水月俠客竹蓮為寄,月下定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就像當初江湖傳聞不輕易動情的辛桐柏辛大俠,卻與你琴笛和鳴一樣。”
提到辛桐柏,林子庚難免覺得心裡一痛,一種窒息感慢慢湧了上來,她微微側過身,不想讓沈夢柯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然而沈夢柯眼力極好地看到了林子庚那一瞬的表情。
“大半年了,六個月又十二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總不會死在了大曆與金塢的邊境了吧,聽說他離開那年邊境常有戰事發生。或許,他再也回不來了呢?”
“不會的,阿柏的父親身份不一般,上頭那些人不會眼看着他死在戰亂之中。”林子庚滿以為辛父曾是察事司暗庫總執筆的身份是個秘密,殊不知沈夢柯知道的比她還多。
事實上不僅僅是辛父,就連辛桐柏也本就是暗衛營的轄外人員,之所以一直遊走在大曆、南平與金塢的邊境,就是在遊玩的同時打探情報。
至于上頭那些人最後想要做什麼,卻不是辛桐柏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是在他發現暗衛營的人有些什麼草菅人命的勾當時适時破壞一下罷了。
“你準備如何安置初碧筠,難道你要把她帶在身邊一輩子嗎?”沈夢柯當然不在意初碧筠這個素昧平生之人,她隻是關心江流能否完成他的約定。
林子庚沒有回答,因為她也沒有想好,她本來隻是來打探辛桐柏下落的,從沒有想過會見證初家家破人亡的這一切。
“至少在知道真兇是誰之前,我不能讓她離開我身邊半步。”
“你不覺得祝長平,是個很可疑的人嗎?”沈夢柯忽然提醒道,
“我聽說日盛镖局宣告閉門歇業以及初總镖頭病重不見客,都是祝長平出面的,而且初總镖頭從染病到病逝,都是祝長平親自到初家操持藥膳的。”
沈夢柯的話讓林子庚回想起見到祝長平的每一個畫面,他确實很可疑。
夜色漸深,江流從回廊下走來,看到站在房門口的林子庚,笑着說道:“頭兒,您是想去查祝長平吧?”
林子庚回頭看向這個傻裡傻氣的少年,雖然幾個月前他才加入察事司,雖然和他并不熟悉,可是不知道為何每次看到他林子庚都會莫名覺得心安,因此點點頭,
“是呀,除了他,我暫時想不到别人。初總镖頭是個很謹慎的人,除了家賊,不太可能被人算計。”
“那您就去查呀。”江流大咧咧笑着,“您是放心不下初小姐吧,放心,有我布置的機關,等閑沒幾人能輕易得手的。”
“好,那我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着我。”林子庚說着運使輕功就離開。
江流卻是麻溜地就開始解開機關,準備帶着初碧筠跑路。在江流的計算裡,等林子庚回來的時候他早就把初碧筠交到那個人手裡了,以那個人背後的勢力接應,林子庚一個人是絕對追不上的。
可是沒等江流帶着初碧筠跑出多遠,林子庚的身影卻赫然出現在他面前不遠處,月光灑在地上,讓林子庚的背影更加漆黑,顯得諱莫如深。
“頭兒,你聽我說呀,剛剛在客棧有人偷襲了我,我沒辦法才隻好帶着碧筠姑娘逃出來... ...”
江流話還沒有說完,林子庚長劍已經出鞘,劍尖指向江流的脖頸之間,“你打算把她交給誰?”
“我... ...”江流支支吾吾着,就在這時,從密林深處湧出了數十個人,雖然他們衣着樸素,但看衣料就知道價值不菲,肯定非富即貴。
為首的是一位俊朗的公子,看到林子庚幾人,他的目光立馬凝聚在初碧筠身上。
“你就是和他接頭的那個人?”林子庚長劍調轉方向就是一劍刺向來人,但這位公子卻隻是閃身躲避,一個轉身就沖到江流面前,迅速接過了初碧筠。
他淡定地看着林子庚一劍不中反手又是一劍襲來,仿佛認定了林子庚不敢殺他一樣,隻是說了句,“她是我的妻子,日盛镖局的仇就是我凡月山莊的仇,以後就不勞林姑娘操心了。”
林子庚當然不會讓初碧筠就這麼被一個不明不白的人接走,她想要問個清楚。可是眼看着迷糊中的初碧筠雙手攀緊了那貴公子的脖子,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手中長劍忽然垂向地面。江流也才慢慢松了口氣。
“江流,身為察事探子,不聽命令擅自行動,你是打算自行回去受罰,還是要我押你回去?”
“如果我說,我來白竹鎮這一趟其實是奉了總使大人的手令呢?冒昧問一句,左使大人,您應該也有收到總使大人的密令才對吧?”
江流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是和平時裝傻充愣的樣子有些不同,月光下,林子庚隻覺得仿佛看到了辛桐柏。
可是定睛一看,這臉五官分明和辛桐柏完全不一樣,就連身形氣度也大不相同。林子庚隻覺得自己相思成疾,竟然把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錯認成了故人。
回想起來,昨天還在趕路的時候林子庚确實有收到徐若鈞的密令,要求她前往北部協助調查羽化林一案。
作為察事探子,林子庚竊取過政要機密,打探過各路機要大臣的秘密,作為殺手她也殺過不少人,可是調查案子?這還真是頭一遭。
并且密令上曾提及會有一位江湖人士相助,可是江流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成事的江湖人士。就在林子庚狐疑着什麼時,消失了有一會兒的沈夢柯出現了,“林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沈夢柯此時背了一個巨大的包裹,不過她一看到江流就直接把包裹扔給了江流,仿佛江流就是她的奴仆一樣。
看到兩個人這一扔一接之間的默契,林子庚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大痛快,于是故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摻和我們察事司的事兒。”
“我嘛,身份簡單得很,一個父母雙亡的采藥女,沈夢柯,白竹鎮桃溪村人氏。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我不怕你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