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你會算命?”
華服少年勒着缰繩再次開口,居高臨下的看着蘇十三和趙安樂。
“我……”
趙安樂偷偷看了一眼蘇十三,不知為何,她竟然不敢直視馬上的少年。
雖說她在此方世界身份卑微,但她從不認為自己低人一等。
可不知怎麼的,今日遇上冀州王的公子竟然心生膽怯。
她怕說錯什麼引火燒身,到時候他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審時度勢,她趙安樂最清楚不過。
她才不是懼怕這位冀州王二公子呢,衆生平等,他們也沒什麼分别。
隻是在這個時代,他比他們會投胎而已。
“公子,命理之說,向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蘇十三将不說話的趙安樂護在身後,絲毫不畏懼那華服少年的氣場。
“您是為了王妃的壽辰而來,我和表妹在此真心祝願王妃福壽安康,得享盛世長安。”
“你倒是個聰明的,陸羽,賞吧!”
華服少年的嘴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六吊銅錢就應聲送到了蘇十三的手裡。
在他們這些上位者的眼裡,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謝公子賞賜。”
蘇十三不卑不亢,倒是讓華服少年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此人身形瘦弱,但氣質挺拔,在人群裡是很出挑的存在。
尤其是他的一頭亂發和眼尾的小痣,更是讓人過目難忘。
“他可真有本事啊,一句話就讓冀州王的二公子賞了六吊銅錢。”
“真是厲害啊!”
“走吧,走吧,沒熱鬧看了……”
人群的議論聲悉數入耳,他們哪裡知道蘇十三内心的煎熬,他既怕趙安樂不小心得罪大人物,又怕自己太過惹人注目。
“什麼算命演卦,故弄玄虛,一文不值。”
就在此時,華服少年扔下這樣一句話便帶着衛隊策馬而去。
一如來時,塵土飛揚。
“吓死我了,什麼孩子,他的眼神好可怕。”
見大隊人馬走遠,趙安樂長舒了一口氣,果然是從小浸染在權力中,身上那股勁兒是平民百姓學都學不來的。
“他也沒有惡意,隻是不信這些罷了。”
看着那些人遠去的背影,蘇十三懸着的心才是落了下來。
“那還賞給咱們銅錢,人傻錢多啊?”趙安樂撇撇嘴。
“在他們眼裡錢是最不值錢的,這些銅錢怕是連人家王府看門的一日的飯錢都不夠。”
蘇十三自嘲的笑了笑,在這個時代,真的是階級分明。
出身是所有人一輩子越不過的鴻溝。
“哼,萬惡的封建主義!”
趙安樂更加嗤之以鼻,還是新元紀好,人人平等,事事公正。
“好了,别義憤填膺了,我們買些糖糕吧。”
蘇十三岔開話題,禮貌問詢趙安樂要不要吃糖糕,因為女孩子大抵都是如此喜歡甜食,這不算什麼壞事。
他在新元紀還為發病時就很愛吃甜食。
“糖糕?”
一聽有好吃的,趙安樂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滿臉期待的看着蘇十三。
懷裡的招财也瞪圓了眼睛,就差流口水了。
“還真是好久沒吃了。”
一邊說着,趙安樂一邊咽了口口水,在這個時代,糖對于平民百姓都是稀罕物。
“我也是。”
“還是挺饞的。”
趙安樂嘟着嘴,兩個食指在胸前不停的擺弄。
這不禁讓蘇十三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也是和趙安樂一般,喜歡将兩個食指放在胸前擺弄。
後來年歲漸長,這個習慣也跟着他走過了很多年月。
“那咱們快走,一會兒就買不到熱乎的了!”
沒等蘇十三回憶完往昔,趙安樂猛然拉起蘇十三的手奔跑在夕陽映照下的熱鬧的臨江長街。
行人川流不息,蘇十三沒來由覺得他們好似曾經的風華少年,不問來處,隻向歸途。
而連蘇十三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嘴角多了一絲笑容。
蘇十三側過頭看着笑靥如花的趙安樂,心裡莫名的踏實平靜。
就好像那些舊事正随風而去,他真的隻是蘇十三。
蘇十三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他隻覺得是因為他和趙安樂同是新元紀人類的緣故。
……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灑滿整個無名村。
白日裡十分悶熱,這會兒涼風吹過,倒是讓人覺得十分涼爽。
村裡炊煙袅袅,女人們在廚房做飯,男人們忙碌了一日也都在各自的小院中歇涼,孩童們沒心沒肺的在鄉間小道上玩鬧,等待着家人來叫回家吃飯。
在和村民們的攀談中,趙安樂和蘇十三得知蔣大勇前幾日在賭坊讓人打的鼻青臉腫,現在還在家裡躺着呢。
“真是活該。”
聽到蔣家母子的近況,趙安樂心中隻覺得痛快。
惡人自有天收,這是他們應得的!
不止如此,自從分了家,蔣氏和蔣大勇的日子就不太好過起來。
蔣大勇喝酒賭錢,經常背着蔣氏拿她的攢的首飾出去典當,一來二去,蔣氏也防備起了親兒子,蔣大勇本錢就去借,經常十天半個月看不到人。
而他們住在趙安樂他們原先的房子裡,沒到一年房子就塌了半邊,為了修房子蔣氏不情不願的狠狠出了一次血。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咱們聽聽就行,快回去吧,舅舅舅母怕是都等急了。”
蘇十三不願和蔣氏他們有過多的糾纏,就連多聽一句也嫌煩,他拉着趙安樂快步往家走。
果然,家裡已經燒好了飯等着他們。
飯桌上趙慶吉盤算起銀錢來,經過三年的努力,他們攢的錢已經足夠再開第二個店鋪
要是第二個鋪子開起來,他們家成為裡正那樣的富戶就指日可待。
然而一家人正和和美美的吃着晚飯,外頭突然傳來蔣氏的聲音。
“慶吉啊,大勇現在身子虛,我弄隻雞給他補補,這隻老母雞,我就帶走了。”
趙安樂皺了皺眉,堅決道:“爹,不給她!”
好不容易分了家,她不能再讓蔣氏再來摻和他們的好日子。
趙安樂斷然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她又不是和原主一樣性格懦弱,不敢和蔣氏反抗。
于是趙安樂放下碗筷,沖到門口嚷嚷道:“祖母,這是我家的雞,誰讓你抓我家的雞的?”
“安樂,你慢點!”
蘇十三趕緊追了出來,他怕趙安樂吃虧。
蔣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趙安樂,大罵道:“你家的雞?你這賤蹄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叔叔生病了,拿你隻雞怎麼了?”
“他生病怎麼了,誰讓他賭錢!話說回來,你怎麼不送隻雞給我們補補?”趙安樂雙手叉腰,憤怒的盯着劉氏。
“你們也配吃雞!是不是覺得分了家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就敢忤逆我了?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啥叫長幼尊卑了!”
蔣氏說着扔下老母雞,從地上随手撿了根棍子,就朝趙安樂走了過來。
“分了家我也是他趙慶吉的繼母!”
“臭丫頭片子就是個賤骨頭,不打不行!”
蔣氏面目猙獰,直沖趙安樂而來。
趙安樂正打算跑,一隻大手忽然橫空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蘇十三抓住了蔣氏的木棍,他俯視着蔣氏,語氣冷如寒冰。:“外祖母,偷雞不成你還要打人?”
木棍被蘇十三抓住,蔣氏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一個婦人,哪裡是蘇十三的對手。
趙安樂沒想到蘇十三會出手,她站在蘇十三身後附和道:“祖母,你要是進了大牢,誰來照顧叔叔啊!”
“趙慶吉,這就是你的好閨女好外甥,他們正欺負你母親啊!”
蔣氏雖不敢輕舉妄動,但不代表她咽得下這口氣,她倒要看看趙慶吉是不是也狼心狗肺。
“娘,雞是我們家的,我們不給您,您就是偷,您還要打安樂,十三做的沒錯。”
“如果您真的想吃雞,就給我們錢,我們保證把雞送到您家,您看怎麼樣?”
面對蔣氏的胡攪蠻纏,趙慶吉沒留一點情面,當年要不是蔣氏插足,他的母親怎麼會被氣死。
“你們給我等着!”
蔣氏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但也無可奈何,隻好放開木棍狼狽離開,嘴上還罵罵咧咧說個沒完。
折騰一番,這隻老母雞總算是保了下來。
趙安樂抱着老母雞,還不忘輕聲哄上一哄,“别怕哦,那個老太婆已經走了,你不會被她吃了。”
看着趙安樂一本正經又溫柔的模樣,蘇十三忍俊不禁,他突然想逗一逗趙安樂。
于是他也伸出手摸了摸老母雞的頭,幽幽說道,“對,以後你要多下蛋,要不然就把你炖成老母雞湯!”
話音剛落,蘇十三的後背就挨了趙安樂一巴掌,“蘇十三,不許你吓唬這隻老母雞,它要是不下蛋,我就把你賣了!”
“舅舅,舅母,表妹要把我賣了!”
蘇十三回頭沖着趙慶吉和劉氏“委屈訴苦”,卻被趙安樂踮腳擡手揪住了耳朵,“不許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