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使臣駕臨冀州王府,這是無上的榮耀,更不要說流水般擡進來的各種奇珍異寶。
“微臣/臣婦謝陛下賞賜,遙祝吾王萬歲千秋,長享盛世!”
王爺李元勝和王妃武思言帶着一衆人等三跪九叩。
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子使臣手裡的節杖代表着至高無上的王權,他們跪的不是那堆虛無缥缈的賞賜,而是賞賜背後實實在在的權力。
況且這次楚雲軒派來的可是内宮最得聖意的中貴人靈均,能得君王親自賜名的内官少之又少,更别說短短一年之内就從普通的内官晉升為中貴人,楚雲軒又賞賜給中貴人靈均食邑千戶,如此寵愛,何人不得敬他三分。
“王爺王妃何須行此大禮,況且二公子還有傷在身。”
年輕的中貴人靈均身着欽湘衣,戴着一頂絨草珠冠,剪裁的十分得體的石青直地納紗金褂罩着一件葛紗袍,腰間束着朝項太明禦,濃眉下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見底。
如此形容,比之世家公子也毫不遜色。
“陛下日理萬機,這等小事都如此挂懷,我們一家怎麼敢當呢。”
李元勝和武思言低頭對視一眼,或許這王府需要一次清掃了。
“哥哥,我這剛回冀州,陛下就把我受傷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耳聰目明啊。”
跪在李元勝夫婦身後的李明月壓低聲音和他身旁的李書珩小聲說着,眼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明月……”
李書珩看了一眼李明月,沒有說什麼,隻是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我的明月弟弟啊,你昨日暈倒在王府門口,想不讓人知道都難。
“中貴人,請随本王一同入席吧。”
“奴婢豈敢,豈敢……”
衆人起身将中貴人靈均帶往王府正廳,宴會繼續,絲竹聲聲,管弦陣陣。
落座之前,中貴人靈均又指着楚雲軒賞賜的禮物說道:
“王爺王妃,恕奴婢多嘴一句,陛下知道王爺王妃思念女兒,所以陛下賞賜的王妃千秋壽誕的所有禮物,都是在問過坤甯郡主之後親自挑選的。”
中貴人靈均的臉上帶着經過訓練的喜悅,腰也彎成剛剛好的弧度。
刻闆疏離,訓練有素。
“坤甯郡主?中貴人是在同本王開玩笑嗎?”李元勝心知肚明,卻還是在裝糊塗。
在場的其他人在聽到“坤甯”二字時,臉上的表情各異,有豔羨,有嫉妒,有恭敬,有不屑。
坤甯,有坤地甯定之意,又因為坤與乾相對,象征大地沉靜安詳,常代指帝後和睦,恩愛情好。
看來,李妤落這是有位主中宮之意了。
想到這裡,在場的大多數官員的臉上都挂着讨好的笑容,冀州王一路青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指日可待。
“王爺,您的長女現在不但是我朝的一品女官,也是陛下親封的坤甯郡主,這可是頭一份的榮耀,過幾日旨意就會下達冀州了。”中貴人靈均不經意的和李元勝一家透露着某些信息,語氣裡盡是恭敬。
此番舉動更是坐實了大家的猜測。
“小女一向頑劣,在陛下身邊侍奉,難免有所疏漏,還望中貴人多加指點。”王爺李元勝替中貴人靈均倒了一杯酒,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将來會位主中宮。
“中貴人,請。”
王妃武思言也同樣舉杯,敬酒時中貴人靈均将酒杯低于他們,一飲而盡。
“二位公子,不知可否賞臉喝下奴婢的這杯酒呢?”中貴人靈均又将目光轉向了李書珩和李明月。
“請。”李書珩大方的端起酒杯,面上挂着得體的笑容。
“那二公子呢?”中貴人靈均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沒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明月的身上。
李明月就坐在那裡,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明月?”
“二公子?”
大家喚了他幾聲,李明月才擡起頭來,他先是咳嗽了幾聲,然後端起酒杯。
“中貴人,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明月的臉色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不濟。
“兩位公子芝蘭玉樹,能給奴婢面子,這是奴婢的福氣。”
中貴人靈均笑着将酒飲盡。
李元勝一家這才松了口氣,他們倒是不怕中貴人靈均,他們怕的是他背後的試探和猜疑。
“啟禀王爺,負責演奏的優伶到了。”王府管家進來回話。
“都檢查好了嗎?”
“啟禀王爺,沒有任何問題。”
“那就開始吧。”
……
日頭逐漸走到正南方向,冀州王府裡的繁弦急管,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若有勁風吹來,不知能否吹到臨江的無名村。
真是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日出東山,炊煙袅袅。
蘇十三再睜開眼已是兩天後,他躺在床上,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怎麼了?
而床邊趙安樂睡得安然。
本就睡的不深,趙安樂聽到動靜,她立馬醒了過來。
“你終于醒了?!”趙安樂的語氣是歡快的,可蘇十三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眼底的烏青。
“你一直守着我?”蘇十三訝然。
“不然呢,你都燒成那樣了!”趙安樂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這人真是什麼都不說啊!
見蘇十三軟倒在門前,三人趕緊圍了上來,趙慶吉一摸蘇十三的額頭,已經燒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