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宮殿五雲飛,上有仙人下凡來。
“昨日寡人接到冀州王的奏表,奏表上極盡謙卑,說刺殺之事起因私仇,讓寡人治他禦下不嚴之罪,言辭懇切,但冀州王也是受害者,寡人不忍加責。”
朝會上,楚雲軒對着一衆臣子說起李元勝上書一事,透過天子玉藻,他看見百官衆相。
今日朝會,三公集體抱病,還真是巧合呢。
“陛下所言極是,冀州王二公子遇刺和王妃壽宴之事皆因私仇而起,冀州王隻是秉公執法,并無不妥。”
首先開口的是位列九卿之一的孫廷尉。
“臣覺得廷尉大人所言極是!”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九卿陸續表明了态度,這讓楚雲軒心裡疑雲漸生,平日裡他們幾人政見不合,又各自劃分黨派,今日怎會如此默契?
其實這算是楚雲軒自己多心了,他們不過是在揣度帝王的心思罷了。
畢竟從楚雲軒的語氣裡他們察覺不到任何對冀州王的不滿。
“諸位愛卿同心協力,寡人有你們坐鎮朝堂,何愁國事不利?”楚雲軒淡淡開口,目光在三公九卿的身上來回穿梭。
“臣等定不負陛下期許!”
衆大臣異口同聲,誰人不知九卿分黨劃派,三公置身事外,所謂的同心協力不知在打誰的臉。
在短暫的沉默後,周少府出列兩班,
“啟禀陛下,今年各地方的上供貢金比去年高出一倍不止,其中梁州所交貢金最多。”
周少府說完便将簡冊呈了上去,楚雲軒接過後認真翻看,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寡人記得去年梁州突遇旱災,收成不足十之二三,但今年的貢金卻比往年要多……”
楚雲軒話未說完,卻已經有了弦外之音,這錢是從哪來的呢?
一直不大出聲的楚宗正此時站了出來,“啟禀陛下,臣有本啟奏!”
“楚宗正有何要事啊?”
“據梁州當地少府來報,梁州王收受賄賂,擡高賦稅,強占土地,實乃不忠不仁啊!”
“竟有此事?”楚雲軒還是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這件事他早就知曉,隻等着有人開口,一并發作了才好。
但他沒有料到此人會是楚宗正。
“啟禀陛下,此事千真萬确!”
見楚宗正信誓旦旦的模樣,其他臣子都不由得側目而視。
這位楚宗正是當今天子的親叔叔,要不然以他木讷又沉默寡言的性格是不可能位列九卿之一的,平日裡他甚少發表什麼政見,即便如此,此人有一點還是讓人佩服。
那就是正直,眼裡揉不得沙子。
這也是楚雲軒比較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此番楚宗正言辭激烈,想必是有确鑿的證據,要不然他不會這樣做的。
“方才陛下說起梁州王所交貢金要多于去年之數,但梁州去年遭遇旱災,收成不好,哪裡會有多餘的銀錢!”
“宗正,或許是梁州王的私産也說不準。”
楚雲軒沒松口,他在等着楚宗正和其他人帶來的确鑿證據。
“陛下,不如當場查驗一番貢金是否是梁州王的私産,若是私産定會有王府官印。”
大司農也站了出來,對于全國的錢糧财政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臣以為此法甚好。”
“就依宗正和大司農所言,開箱驗證。”
楚雲軒一聲令下,十箱貢金就被擡到了大殿上。
随着箱子打開,朝堂上閃過金光一片,也不知這些貢金沾染了多少民脂民膏。
“大司農,可有不妥?”
“啟禀陛下,這些貢金都印着梁州王的官印。”
大司農恭恭敬敬的回了話,從外觀上看這些貢金并無不妥。
“這怎麼可能,臣這裡還有少府和梁州百姓上訪的口供!”一聽大司農所言,楚宗正激動起來,他的情報絕不會出錯。
“宗正稍安勿躁。”楚雲軒出聲安撫,根據他安插在梁州的暗探來報,梁州王陽奉陰違,貪贓枉法之事可不止這一件。
隻是不知梁州王此次露出馬腳是出自何人手筆,又為何偏偏讓楚宗正得知。
或許,這件事和他一開始的設想一樣。
那他這一局就起到了作用。
想到這裡,楚雲軒心裡暗自欣喜,這天下,終究他才是最後的執棋人。
“且容臣仔細查看一番。”大司農拿起一塊貢金放在手裡掂量,重量似乎不太對。
若是細細打量,顔色光澤也不大對,上供的貢金必須是赤黃色的上等黃金,雖然這些貢金乍一看都是赤黃色,可若湊近看,貢金表面微微發灰發青。
“大司農,可有異樣?”楚雲軒從大司農的表情上判斷出他已找到了破綻。
“臣還不太能确定,還請陛下允準用試金石來驗定一番。”
雖然根據經驗來看,梁州王的這批貢金肯定有問題,但為了保險起見,大司農還是要用試金石查驗一番。
“就依大司農所請。”
不多時,試金石便被送到了朝堂上,所有臣子都緊緊盯着那塊試金石,以及大司農的一舉一動。
所謂的試金石,是用雨花石或矽質岩石,放在鵝血或鵝湯裡煮一下,就成了黑色試金石。
隻見大司農将貢金在試金石上一劃,然後在劃痕上用特制液體進行點試,
衆目睽睽之下,貢金上的劃痕消失,這就表明貢金不純。
之後大司農如法炮制,将每一箱貢金都進行了查驗。
不出所料,所有的貢金都有問題。
“陛下請看,這箱貢金除了上層的是純金外,其他的皆成青色,而且性軟,這說明此箱貢金含銀量過多,也可以說是鍍金。
而這一箱貢金明顯含銅量更多,且質地發硬,方才在試金石上一劃則發聲。”
大司農有條不紊的将所有貢金的問題一一揭開,聽得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梁州王膽子實在太大,竟敢在貢金上做這麼大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