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趙安樂拽住蘇十三不讓他走:“這分明就是陷害,你别中圈套了!”
“不怕,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的把戲害不了咱們。”蘇十三給了她一個極具安撫性的笑容,然後冷臉看着蔣氏和官差:“要我們去衙門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知道是何人中毒,你們還得給人看郎中,我們要盡快知道他的中毒究竟與我們有幾分關系。”
“這不用你們操心。”官差哼笑道:“你們隻管跟着走就行。”
這麼多人在場,量他們也跑不到哪去,蔣氏表情得意道:“快點啊。”
蘇十三冷哼一聲,擦着官差而過,然後匆匆留下一抹稍縱即逝的笑容,轉身越過人群,幾人接着大踏步地跨出了客棧門檻。
蔣氏生怕人從眼皮底下偷溜走,急忙跟了上去。
村裡人聽到聲音,竟也跟随而去。
鼓響之後,幾人跪在下方。
肅穆的公堂内,頭頂着“明鏡高懸”的縣令楊蘭芝端坐在公堂上方。
蔣氏之前口中的苦主也到了場,那中了毒的中年漢子是讓人放在擔架上擡上公堂的,一同跟過來的還有一名嘴皮上生了好大一顆黑痣的郎中。
蘇十三不禁有些好笑,這演員也太專業了,要他是老闆,一定給加工資加雞腿。
隻見中年漢子一直抱着肚子嗯嗯哼哼痛哭叫着,像是随時随地都能打毒發身亡。
一見到趙安樂,中年漢子躺在擔架上迫不及待開口,指着身旁的趙安樂堪堪是聲淚俱下:“禀大人,這小娘子公然在涼粉裡下毒,草民吃完是上吐下瀉,大人,您可得為草民做主啊!”
“大人您也看到了吧,這人都疼成什麼樣了!”
滞然片刻後,蔣氏也迫不及待指着趙安樂控訴,她跪在地上連磕好幾個頭:“您說我這孫女心兒究竟有多黑!
負責斷案的楊蘭芝問趙安樂:“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趙安樂略略點頭,簡單行個禮後望向中年漢子:“你一口咬定是我們的涼粉有問題,這才讓你上吐下瀉,那麼我就有點好奇了,為什麼就你有事,偏生其他客人都沒事呢?”
“我,我就是在你家吃完涼粉中毒的,大人定會給我做主的!”
楊蘭芝擡了一下手,示意聒噪不已的中年漢子先打住嘴,然後問郎中:“你且來說說這人是個什麼情況?”
“是大人。”跪在地上的黑痣郎中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草民已經替其望聞問切了一番,确定他确實中了石灰水的毒。劑量不多,也好在發現及時,毒素還未浸入五髒六腑,這才能在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
“你胡說!”
趙安樂心下一驚,果然她之前的預料是對的,現在就連這位郎中也被買通了。
蔣氏和張鵬還真是陰魂不散!
“冤枉啊大人!”趙安樂失聲叫着:“草民家的涼粉根本不是石灰水做的!”
聽到趙安樂如此說,楊蘭芝趕緊派人去店裡搜查。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官差便帶着剩餘的蘸水呈至楊蘭芝面前,“請大人過目,這是在廚房找到的。”
“你來查驗一下。”楊蘭芝吩咐郎中道。
“是,大人。”
說着,那郎中用手指沾取蘸水嘗了嘗,之後神色笃定道,“大人,裡面就是石灰水。”
蔣氏暗暗看了一眼趙安樂,神色頗為自得。
趙安樂又氣又急,真想兩巴掌呼上這幫人的嘴臉!
她這下算是徹底知道了,這幫人明顯是串通一氣,有備而來的。
又問郎中:“中毒時辰?” “回大人約莫不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前我們已經打烊,他怎麼會中毒?”蘇十三不疾不徐地反問,這倒是讓郎中啞口無言。
此時楊蘭芝一拍驚堂木,厲聲問趙安樂等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劉氏癱軟在地,趙慶吉則是連連喊冤。
而趙安樂冷靜思酌片刻後,抓住這唯一為自己辯白的機會,拱手淡定道:“大人,草民等雖問心無愧,可終究是抵不過有心之人的構陷,在此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楊蘭芝微微點頭:“你說。” “
“謝大人,”蘇十三挺直了腰闆,不慌不忙道:“可否請大人親自找一大夫過來,再驗查一番?”
楊蘭芝思酌片刻,點下了頭。
他立馬着人去找自己的随行大夫,畢竟這裡面的有些門道他還是清楚的。
……
孫府湖心亭内,張鵬正饒有興緻地喂魚,腳邊懶洋洋地窩着一隻黑狗。
“怎麼樣,公堂那邊沒什麼問題吧?”
張鵬漫不經心地聲問一旁侍立的的小厮。
小厮胸有成足道:“姑爺請放心,咱們這邊做足了萬全準備,這會兒聽說那趙安樂一家已經被我們的人扭去了衙門,而且下人們早做足了準備,不怕他們中途翻盤。”
張鵬将魚食盒随手遞給小厮,心情甚為愉悅,“那就好。”
這一次,他們别想翻身了。
……
“哎呦,哎呦……”
“殺人了,殺人了……”
公堂上,中年漢子連聲叫痛,趙安樂看了他一眼,有條不紊地向楊蘭芝闡述着自己要說的話:“方才草民恍惚間瞧見這位苦主滿面潮紅,眼神也多有飄忽,雖說身體虛弱,可那氣色卻是極紅潤的。”
“你,你,你胡說,我都要難受死了!”
正在此時楊蘭芝的随行大夫到了,堂下的蔣氏等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這點變化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
依照他的意思,大夫仔細将中年漢子檢查了一遍。
檢查了好一會兒,大夫提步走到前面一點跪下:“回大人,我方才檢查了一番,此人不是中毒,而是腸胃不适導緻的腹瀉。”
聽到這個檢查結果,黑痣郎中的眼神開始飄忽,一看就是心虛。
可是不對啊,不是讓他喝石灰水了嗎?
而中年漢子則是趕緊閉眼裝昏。
蘇十三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之前還誇他們演技好,這會居然打臉了。
本來他還心懷忐忑,怕這位縣令也是個糊塗的,如今一看,真是個好官。
見此情形,楊蘭芝眉頭微微蹙起,果然有貓膩。
“你再驗一驗那蘸水,裡面是否有石灰。”
“是,大人。”
大夫依言查驗,之後據實回禀,“回大人,這裡面并無石灰。”
聞罷此言,楊蘭芝瞬時便肅目了下來,那驚堂木拍得仿佛要将桌子拍碎:“好啊,無辜構陷良民,你們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等了半晌,蘇十三見方才還裝昏不動的中年漢子臉色一片慘白,然後猛的坐了起來,連聲喊冤。
就連蔣氏和那黑痣郎中也是兩股戰戰,冷汗直流。
見此,蘇十三和趙安樂就知道這場“中毒案”是他們赢了,趙慶吉和劉氏吊起的一顆心慢慢回了肚子。
這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蘇十三兀自在心底冷笑一聲,自行開口道:“謝大人明察秋毫,還草民等人清白!”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謝大人!”
待幾人離開後,楊蘭芝再次拍響了驚堂木:“來人,先把這三個人押下去——”
……
聽到小厮說自己派出去的幾人竟然齊齊轉進大牢的時候,張鵬正閑逸地喂狗逗鳥。
小厮把消息帶過來後,張鵬一腳踢開黑狗,面上怒意橫生地一人扇了一耳光:“我就說你們這幫飯桶幹不成什麼事,那麼多人也鬥不過趙安樂那小賤人,究竟養着你們作甚!”
心腹小厮陪在一邊沒說話,面上是怎麼也不敢相信的神色,他明明已經聽說趙加此番大勢已去,這牢獄無論如何也要坐穿的了,而且計劃自認為也算得上滴水不漏,怎麼才短短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就發生了反轉。
“真是一群廢物——”
張,怒吼着揮飛了桌上茶具:“一點小事都能搞砸得這麼徹底,全都是飯桶!都是廢物!”
回話的小厮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地聽着張鵬一句接一句的惡毒話罵出,心裡忍不住抱怨,楊縣令不肯配合,他們有什麼辦法!
“你們趕緊安排一下,去把蔣氏救出來。”
發洩地差不多了,張鵬有了些理智,不急,他還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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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往後走了半月有餘。
這天一早,蘇十三努力抹掉睡眼,把家裡的老舊棕牛車搬出來,準備帶着自家雞下的蛋到縣城去趕集。
他把雞蛋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放進籃子裡,籃子裡放上了薄荷葉,這樣能讓雞蛋的異味減輕,讓客人們更願意購買。
其實現在如此踏實平靜的日子,蘇十三過得很滿足。
“我去集市,你就負責把門前的白菜澆水就行。”
“今天太陽好,被褥别忘了曬,”
“還有,别忘了喂雞。”
臨出門時,蘇十三對着趙安樂千叮萬囑,趙安樂點頭如搗蒜。
見一切安排妥當,蘇十三于是架着牛車往城裡趕去,還沒走出村口,他就碰見了遊手好閑的蔣大勇。
想到蔣氏三番五次的刁難,每一次都是想置他們于死地。
而且這一次蔣氏還安然無恙的從牢裡出來。
想到這裡,蘇十三的雙眸眯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此時的蔣大勇剛從城裡回來,他又輸了錢,又挨了打,一路上他都抱着胳膊,看着胳膊上的傷,胸腔裡莫名火大。
“今天真是倒黴,我娘居然也不給我錢……”
蔣大勇咬牙切齒,心裡還想着怎麼翻本,以及該如何在蔣氏那裡搞到錢?
“這不是叔叔嗎?您怎麼在這站着呢?”蘇十三拉着牛車走過來,臉上帶着笑。
見蘇十三走過來,蔣大勇冷哼一聲,抱着胳膊朝其他路走過去。
蘇十三連忙喊道:“叔叔這麼着急去哪兒?都是一家人,怎麼不和我說句話呢?”
“我跟你們趙家人無話可說!”蔣大勇面色不善。
蘇十三帶着滿臉笑,“叔叔這話說的,我們到時候還得仰仗外祖母的銀錢過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