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麼轉了性?”蔣大勇聽得蘇十三提起錢财一事,面色稍緩了緩。
蘇十三清俊的臉上笑意更濃,又帶着些許的讨好,道:“還不是外祖母發了财,方才我還看見她炖肉呢,之前都是我們不懂事,叔叔可得給我們說些好話啊!”
“真的,我娘手上有錢?”蔣大勇是知道他的老娘和張鵬勾結的,就是不知那張鵬給了老娘多少,而且老娘向來扣門,一年到頭很少買肉,現在居然炖起肉來,那恐怕是真的發了大财。
想到這,蔣大勇心思活泛起來。
“當然真的!”蘇十三又繼續拱火道:“話說回來,外祖母的錢早晚不都是叔叔的?”
“那,那是自然。”蔣大勇面露得意,他得想辦法從老娘那搞些錢來。
見魚兒上鈎,蘇十三一臉諱莫如深,“叔叔要是發了财,可别忘了我啊。”
“自然不會忘了你的!”
瞥見蔣大勇那一臉的得意忘形,蘇十三不由得心中冷笑:“蠢貨!”
“叔叔,您趕緊回家吃肉吧。” 說着蘇十三就走了。
“哼,我老娘的錢,别人誰也别想動!”蔣大勇啐了蘇十三一口,然後搖頭晃腦的往家裡走去。
一路上他心裡都在盤算怎麼把錢弄到手。
……
等蘇十三趕到臨江集市的時候,那裡早已熱鬧非凡。
賣魚的小販們競相宣傳着自家的鮮魚,路過的商旅一路帶着繁華的氣息。
一片市井熱鬧裡,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不緩不慢的從北邊駛來,蘇十三依稀記得那是十二樓的方向。
“嘿,看見了嗎,那是十二樓的馬車,可真氣派啊。”
“裡面的坐着的不是天人就是老闆。”
“唉,咱們這輩子啊,怕是連十二樓的大門都摸不到。”
人群的議論聲起此彼伏,蘇十三則是默默的退到一邊,每次他去交接賬目工作都是從偏僻的角門而入,裡面的紙醉金迷被遠遠的隔絕開來。
蘇十三低着頭,和十二樓的馬車擦肩而過,于是他自然錯過了十二樓馬車上被掀開的轎簾,以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十三擠進人群中,熱絡的推銷起籃子裡的雞蛋,不多時,雞蛋就全部被買走。
清點完銀錢,蘇十三仔細将其收好,又為趙安樂和她的父母買了些吃食。
在回去的路上,他偶然聽得一處茶棚裡傳出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
蘇十三被說書人的氣質吸引,再加上有些口渴,便在茶棚要了一碗涼茶。
“話說從前有一位少年君主,他出生在王朝末期的風雨飄搖時,他自小便深陷政治漩渦,在殘酷的内鬥中熬出了點名望。
但在大廈将傾面前他還是卻毫無還手之力,最終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國土、臣民和親人被徹底毀滅。
少年君主以為可以逃脫那場災難的陰影,卻依然被追殺不止。為了謀求生存,他化名換姓,做起了一個普通的種田人……”
說書人講的聲情并茂,隻是故事一開頭就聽得蘇十三心驚肉跳,這故事的走向和他的經曆太像。
除卻他穿越者的身份,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知道這隻是一個故事,可骨子裡懼怕的還是讓他如芒在背。
蘇十三下意識的四處張望,他覺得好像有人在暗處監視着他。
那種怪異的感覺轉瞬即逝,蘇十三卻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他要趕緊回去。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半路上蘇十三又遇到了土匪,雙拳難敵四手,他的錢全都被打劫,還被打了一頓。
回到家後,趙慶吉和劉氏去了隔壁村的李大嬸家。
趙安樂看着着蘇十三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臉,趕緊煮了幾個雞蛋為其消腫,并安慰道:“破财免災,破财免災。”
招财差點笑出聲,趕緊撲騰着短腿跑開。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就不用擔驚受怕。”
那段戲說故事在蘇十三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怎麼了,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趙安樂放下雞蛋,一臉疑惑。
“沒什麼,就是突然心生感慨。”
“真的嗎?”趙安樂顯然不相信。
“對了,這段時間王大娘可不大出來啊,前幾日我還聽人家說,她家的幾隻雞被偷了,事情鬧到了府衙,卻也不了了之了。”
蘇十三很巧妙的轉移了話題,自從那件事之後,王大娘就在他們跟前少了來往,不知是不是問心有愧。
“啊,我也聽說了,說來也怪,三天後雞又回來了。”
每天混迹在農婦堆裡,趙安樂探聽到不少消息。
“難道說之前王大娘真的幫那個張鵬害我們嗎?”
“不好說。”
蘇十三和趙安樂同步屈指敲擊着桌面,就連皺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十三,你說張鵬真的消停了嗎?”
雖然事情得到了解決,但趙安樂還是不放心。
“當然過去了,孫老爺怕也想順水推舟,咱們正好給了機會。”
别的不說,蘇十三真的很會洞察人心。
“那就好,咱們可再經不起折騰了。”
“但我還是怕張鵬不死心,去縣城的那條路我們走了很多次,怎麼就今日遇到了土匪。”
蘇十三疑窦漸生,若真是窮兇極惡的土匪,他焉有命在?
“你是說今天的事還是張鵬幹的?”
“八九不離十吧。”
“這個張鵬真是可惡,怎麼還陰魂不散了!”
趙安樂氣憤不已,要不是那天張鵬百般羞辱她和蘇十三,蘇十三也不會出手,張鵬自然也不會記恨上他們。
可錯的是張鵬,他們才是受害者,憑什麼屢次三番受張鵬的報複。
這根本不公平!
“他也得意不了幾天了,我聽說孫老爺的千金有了身孕。”
相比于趙安樂的氣急敗壞,蘇十三則淡定很多。
“有了身孕确實是好事啊,不過這和張鵬倒黴有什麼關系?”趙安樂一時沒明白其中的關竅。
“張鵬是贅婿,孫老爺要他進門幹什麼呢?”蘇十三循循善誘。
“贅婿當然是傳宗接代啊!”
趙安樂茅塞頓開,原來如此啊!
很好,這才是善惡有報呢!
“對了,安樂,你能不能替我蔔算一卦?”
蘇十三又想起在街上聽到的故事,心裡的不安促使他急切的想找到安慰。
除了算命蔔卦,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也許,這就是同化的開始吧。
“算命蔔卦?你怎麼想這個來了?”
趙安樂一臉疑惑神秘地注視着蘇十三,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着,仿佛一瞬間就有了種說不出的交錯。
蘇十三神色稍顯緊張,“沒什麼,隻是想求個心安。”
“那好,先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
“好。”蘇十三在草紙上寫下他原本的生辰,本來他是想寫燕文純的。
但他終究不是他。
趙安樂接過寫着蘇十三生辰八字的紙張,她的目光落在蘇十三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上和紙張上。
然後微微一笑。
和她本來的生日一樣。
但趙安樂什麼也沒說,她專心蔔卦,也不打聽什麼其他的事。
隻見趙安樂手中的卦籽輕輕一抛,緩緩落在了卦盤的位置上。
蘇十三緊盯着卦盤,目不轉睛地觀看着趙安樂手上的變幻,每一次的落地都引起他内心的不安和期待。
趙安樂摩挲着鬓間不存在的胡須,然後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說道:“十三啊,你的命格不凡,未來的路途并非一帆風順,而且你這一生将經曆許多艱辛與磨難,但都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蘇十三半信半疑地問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趙安樂神秘地笑了笑,手指輕輕地沿着卦盤上的線條滑動:“是啊,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不破不立,重獲新生。
但是,十三啊……你一定要記住,千萬要記住,命運往往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的選擇将會左右未來的走向。”
其實這樣的一番話可以說是冠冕堂皇,可對于蘇十三來說,這是他解開心事的鑰匙。
“謝謝你,安樂。”
蘇十三的面色稍有緩和,那說書先生的話似乎不再盤旋在他的腦海裡。
他知道算命不過求一個心安,問心無愧。
這樣慰藉的就足夠了。
“安樂,你能教我如何蔔卦嗎?”
“你要學蔔卦?”趙安樂詫異萬分。
“嗯。”蘇十三點頭。
“其實,吉兇際遇不全聽命于天,蔔命易,既知結果,改命卻難。”趙安樂據實相告。
“我知道。”蘇十三很平靜。
趙安樂了然,無他,求一個心安而已。
不過從前在新元紀,她并未多加學習灼龜觀兆、策定數。
一知半解的她,隻知崇天地敬鬼神。
如今卻隻能抓住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