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司珈晔所知,二十多年前的西嶺市,一些老闆為了和國外的企業建立業務往來,他們不會專門聘請翻譯官,而是親自将英語學透徹,幾乎有名有姓的老闆都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有的甚至會要求公司員工平時用英語交流。
但是司珈晔又不是這裡的員工,更不是外國人,他們完全可以使用中文交流。
不經意間她又冒出一個啼笑皆非的想法。
想到二十年前死在這裡的人們已經與社會脫節許久,外界的變化他們一概不知。再加上生活在西嶺市的本土人相對來說思想比較陳舊,很難接受外來的流行文化。
而司珈晔這頭晃眼的綠發在他們那個年代也算是稀奇物種。不,不是稀奇物種,在這片思想依舊陳規的土地上,她更像是異類,是部分家長們警惕的叛逆女孩。
想必站在她面前死于二十年前的譚隴富也是如此認為,所以耍起了老闆威風,甚至還夾帶了年長者的不滿。因此他故意不以中文回應,而是試探起司珈晔當年的學習态度是否認真,能否與人用簡單的英語進行交流?
那譚隴富算是踢到鐵闆了。
上學對司珈晔來說隻是履行義務,畢業後進入社會,換一種身份生存罷了,如無必要她其實是非常抗拒回想起那段時光的,所學的知識也隻會在必要時刻揮發。
更何況她今天是來見鬼的,又不是來面試的,沒必要按照别人的要求展示自己。
譚隴富照舊一聲不吭地站在她對面,無任何表示。
司珈晔捉摸不透,于是一把扯開蓋在頭上的外套準備與對面的譚隴富當面對質。
“欸?”霎時間,她的臉上隻剩詫然,“這又雙叒叕是怎麼回事啊?”
掀開頭上的外套後,目光所及之處沒有異物,周遭也不曾留下任何關于他們的痕迹。
司珈晔隻有在傳聞中了解過譚隴富一家,所以眼前出現的絕對不是幻覺。在她的印象中,譚隴富一家給人的形象無疑是離奇又可悲,所以她的想象力絕不會讓情況如此安甯,剛才的一切必定是真實發生過的。
“啊——”司珈晔高舉雙手仰頭哀歎,做出一副苦求無果的姿态,“你呀你,你好歹留隻鞋子給我啊,不是水晶鞋也無所謂啦,要不然我該怎麼找到你啊!”
她郁悶,心裡空落落的,眼看見鬼計劃初見成效,沒想到中道崩殂,以至于深受打擊開始胡說八道。
“難不成這棟鬼樓實際上是座城堡?”
“時間一到鬼必須離開舞會?要不然就會在看重的人面前變回原型?”
回想起之前出現在眼前的紅色高跟鞋,她不由得生出這樣的想法。
“女鬼姐姐!敢情我們是雙向奔赴啊!”
說完,司珈晔低頭站在原地醞釀情緒,而後雙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歪着腦袋樂在其中,神經病似的自導自演,語氣浮誇地暢所欲言:“oh~my princess ,我并不在意身外之物,我隻是個見不到你就會發瘋的可憐蟲罷了。”
她繼續自編自撰,說到動容時,她用情至深地擁住自己,姿容陶醉,語調高亢:“請準許我一睹芳容,從此我的心髒隻為你跳動~”
這番表演自然是無人為她鼓掌,四周靜默良久,司珈晔動作不改,臉部肌肉微微抽搐。
“噗哈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了,彎腰捂住腹部哭笑不得。
她抹掉眼角笑出的淚花,轉而毫不客氣地吐槽起自己來:“嘔~司珈晔,你剛才真的很油膩。”
她又怕如今這個時代盛行的精神狀态會冒犯到口中提到的女鬼姐姐,于是彎腰行禮道歉:“很抱歉,失禮了,我剛才的态度沖撞到你了,對不起。”
道歉的同時,司珈晔十分期望他們能夠現身,不論接受與否,她都很希望對方能向自己做出懲罰。
她大抵是瘋了,才會如此渴盼這些。
不,她隻是個思維跳脫,思想和行為有些與衆不同的普通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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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過淩晨一點,意識到差點忘記正事,司珈晔立即收住嬉皮笑臉,轉而正襟安坐。
她繼續把外套蓋在腦袋上,繼而将手臂伸袖管裡,終而複始地重複先前的動作。
通過敞開衣襟,司珈晔目不轉睛地窺觑,從未有過的肅穆浮現在她臉上。
她用比以往更加鄭重态度祈盼危險到來。
可惜呀,一無所獲。
“唉……”
司珈晔任由外套蓋在頭上遮住自己的視線,懊惱地前去撞牆,邊撞邊說:“早知道就不掀開了……早知道就不掀開了……”
牆壁被撞得咚咚作響,連同她的追悔莫及在房間裡遊蕩。
突然之間,撞向牆壁的腦袋沒有抵住實物,司珈晔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前傾失去平衡,直往前撲。
“哎呦喂——”噗通一聲過後,司珈晔喊痛。
大腦還沒做出反應前身體提前遭殃,疼痛分散注意力,外套依舊蓋在腦袋上擋住視野,她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
她不是在撞牆嗎,怎麼忽然摔到地上了?難不成把牆撞倒了?她也沒聽到牆壁坍塌的動靜啊。
司珈晔把手伸進外套裡去揉隐隐作痛的額頭。
奇怪,她怎麼覺得掌心的觸感不對勁呢?難道是摔腫了?
掀開裹住腦袋的外套,周遭的場景率先入眼,一眼望去,她觸目興歎,以至于忘記手掌的不适感。
“我的天,這什麼情況!”
司珈晔盤坐在地直愣愣地仰視所處的空間,震撼一詞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