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對方可能怕自己,所以司珈晔提問的音量并不大。
它沒有回答,垂着眸定在原地一動不動,掩住嘴的兩隻手也捂得更緊。
“你是雌性還是雄性?”司珈晔怕它聽不明白,便用上專業名詞。
它還是沒反應,甚至因為太緊張導緻身體輕微發抖。
這下難辦了,司珈晔把它從頭到腳地掃視一遍,看它穿的是古裝,可能聽不懂現代人的話,于是轉變策略心有遲疑地問: “閣下是宮女還是太監?”
…………
等來的隻有一長串沉默,難道是在怕她嗎?還是說另有原因。
隻有一個辦法了。
在實施這個方法前,她從行李箱裡拿出姜莎上次放在這裡的卸妝油,擠出瓶蓋大小的分量聚在掌心裡。
随後,她拆了雙一次性竹筷,像哄孩子似的展露親切無比的表情慢慢靠近遞給它。
感受到司珈晔并無惡意,它顫巍巍地接過竹筷,用并不标準的手勢嘗試把筷子夾在手指裡,幾次下來,筷子掉落在地的次數越發頻繁,那雙撿起竹筷的手哆嗦的幅度也更大。
司珈晔趁機再近一步,手掌搭上它的肩以示安撫。在手掌下的身體逐漸鎮定後,她用食指挑開它垂在肩上的白發,整隻手探入那片脆弱的領地。
掌心下包裹頸部的皮膚并非死物那樣毫無溫度的冰涼,這種涼像是在初春的清晨裡沾染了一身濃霧般濕冷。
那條輕易被控制的頸項在她的手掌下輕顫,手掌上下探摸,喉間的喉結僵滞着進退兩難。司珈晔的拇指和食指漸漸使上力道,動作從輕撫到恰到好處的鉗制,而後剩下的三根手指一并探向斜下方的頸側,脈搏在她的挾持下驚跳,鼓動着皮肉似乎是在求饒。
在這番初次接觸下,司珈晔收回那隻壓在他脖頸上的手,答案通過試探已經明了。
面前的家夥是人,是個脈搏還在強勁跳動的男性,光看這頭白發和這副單薄羸瘦且佝偻的身形,大概率猜不出他的五官整合起來看隻有十幾歲,體态和氣色卻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年人。
接下來該印證下一個猜想了。
那抹癱在手心裡的卸妝油,司珈晔用拇指和食指分别撚起一點,而後假借擦臉,用指腹上的卸妝油揩拭他的面頰。
卸妝油需要揉搓一段時間才能發揮效果,他的另外半張臉在漫不經心地摩挲下染上薄紅,司珈晔全然無視,隻專心觀察自己指腹和他的皮膚之間是否在卸妝油的作用下出現漿糊質地的物質。
她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剛注意到這個人時,司珈晔就懷疑他是不是陳誓霖的蛇蟲鼠蟻一夥花重金找來吓自己惡心自己的群衆演員兼情報員。有前車之鑒,陳誓霖他們就曾化妝成鬼的模樣跑到昆南樓搗亂,她現在會有疑心也是有根有據,所以才動用卸妝油驗證自己的猜測是否成立。
直至卸妝油在他的臉上幾乎成膜,那片臉頰也隻是微紅。
見狀,司珈晔深知自己這次搞錯了,于是面帶歉意地拍拍他的肩,嘴裡含着溫度計含糊地說着:“這位兄台實在對不住,你繼續吃吧。”
預感到司珈晔确實沒有敵意,他蹲在地上繼續把自熱火鍋裡的食材往嘴裡塞,盒子裡很快隻剩下湯底。
據她觀察,這份放了一晚上的自熱鍋應該沒有大礙,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說明蛇蟲鼠蟻并沒有放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夾起一塊土豆片輕嗅,也沒有變質。
他吃的很急,一不小心引起咳嗆,劇烈顫動的身體無意間撞倒旁邊的礦泉水瓶。
頃刻間,水汩汩流出瓶口浸濕地面,瓶子裡的水也在肉眼可見的變少。見此情形,他倉皇地跪在地上,發出類似于“嗚嗚呃呃”地短促焦急聲,捧起雙手去接從瓶口流灑而出的水源,一捧一捧地将掌心裡彙聚的水送入口中,可是,水流的速度不等人,眼看水即将耗盡,他焦灼萬分,繼而跪伏在地,斜側着腦袋貼在地面上,親自用嘴對準瓶口加以挽救。
司珈晔看不下去了,手随意一伸,将那瓶水扶正擺好。
同時,她發現,面前這個人好像不會說話,即使再怎麼慌急,也隻是發出音調單一的氣聲。